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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落勢輕盈,直如一片雪花落在水面之上。站定後他聽見黃少天在身後真心實意地讚了一聲好,誰知一回頭,正看見黃少天的手還摟在喻文州腰上,真是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怎麼下來的。可喻文州的神態很是從容,黃少天則根本不在意張佳樂的目光落處,只管笑嘻嘻地對他說:“我從小就擅翻牆,再高的牆沒有翻不過去的。可就是沒有老孫你的輕功這樣漂亮了。”
張佳樂便答:“我貪玩,事事都求姿態全美,未必不是捨本逐末,其實只要是行之有效的法子,都是一樣好。”
“老孫你可不要謙虛。很多事人人都能做,但做得好不好,漂亮不漂亮,有些時候還是頂重要的。好了,我們這兩個異鄉人,就麻煩你帶路了。務必要找一處觀潮的好灘頭啊。”
張佳樂點點頭,走在前面引路。雖然石城就在江邊,可要到真正可以看潮的地方,還要走上兩三里路。他因顧及喻文州不會武功,刻意放慢了腳步,而這一晚月色明亮,清霜落在道路兩旁的閒花野草上,連走去觀潮的這一段路都較之平日多了一番生動清雅的趣味。
待得翻過一座小坡,眼看離江潮撲湧的河灘只剩百餘步的距離。張佳樂信步走上坡頂,極目一望,發現理應空蕩蕩的江灘邊此時站了一個人,而一線白浪正挾著今晚的月色浩浩蕩蕩地向那人撲來。
張佳樂停住了腳步。
他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片刻又忍不住轉過臉來再看了幾次,低下頭,再不看了。
稍晚黃少天和喻文州追上來,見張佳樂靜立在坡頂渾然不動,直像一株被霜凍得僵直了的樹,不由都同他一樣望了過去。只看了幾眼,黃少天很是惋惜地說:“哎呀,有人在練劍,可惜手壞了。”
可他心頭的一點惋惜很快就被有人佔據了大好江灘的懊喪蓋過,但這種事先來後到,他們既到得晚了,也無話可說,他轉頭看看張佳樂,又看看喻文州,不甘地說:“幸好還算早,只能先坐在這裡看看,等他走了再下去了。只是這人手既然壞了,怎麼還勉力拿劍?”
“少天。”
聽出喻文州話中的勸阻之意,黃少天笑說:“我們在下風,風這麼大又隔得這麼遠,聽不見的。大哥,老孫,那就先坐著把酒分了,其實高處觀潮也不錯……晚點再下去吧。”
說完不由分說地拉著喻文州坐下,過了片刻,他聽見身旁傳來微微的響動,知是老孫也坐下了,就開啟酒,直接遞了一整壇給他。
涼爽的江風吹得三人袍擺翻飛,彷彿踏出一步就能從此憑虛御風繼而羽化登仙。黃少天望著滿灑月光的江面,以及那一波一波翻滾拍岸的雪白的潮水,不禁說:“大哥,你看,這可多像涼州城外的沙漠啊。”
喻文州輕聲附和:“確實像。”
黃少天從喻文州手裡搶過酒罈,猛地喝了一大口酒,熱辣的酒水順喉而下,很快地連指尖都暖了,他微微眯著眼睛笑起來,悄悄抓住了喻文州的手,唱了一支歌。
那是一支北地的民歌。他自半大青年時就生長在塞外,平日間往來的除了涼隴兩州的本地人,也不乏北地和西域的異族人。所以唱起這支歌時,咬字中的京洛音都淡了,乍一聽來,活脫脫就是一個涼隴長大的兒郎在這朔風不息的夜裡靜靜唱一首歌給身旁的友朋聽。
他們坐在石灘的高處,眼前是川流的江水,又彷彿站在佳雍關的城牆上,月光照耀下沙漠如雪,而風聲就是他們的蘆管——
隴頭流水,流離山下。念吾一身,飄然曠野。
這本是悲苦堅忍的邊塞軍歌,但教他唱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年輕又滿腹浩然之氣,既不憂愁也無幽咽,倒是平添幾分慨然爽朗,簡直都像是一首坦蕩的情歌了。
這曲調也是張佳樂所熟悉的,短短十六個字唱完,他本心潮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