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曾緯暗會張尚儀(上)(第1/2 頁)
曾緯踏進這間不大不小的正店酒樓,開封城臨近傍晚的街市喧囂聲,就被隔在了外頭。
店的一樓只擺了五六張桌子,其中兩張,還隱在幾幅設色絹畫屏風後面。
店裡的擺設與餐具,從梅瓶到碗碟,無不透著精緻。靠牆的案几上還焚著香,也不知是哪個貴胄之家傳出的方子,清淑如蓮,教人乍聞之下,仿如泛舟荷塘。
曾緯進門時,就迅速地掃了一眼。
一樓只兩桌客人。
一桌是三個中年男子,其中一個腰間拴著牙牌,顯然是為另兩個錦袍商人在說合交易。
另一桌是一對中年夫婦,衣著亦富貴體面,夫人正抬手為夫君斟酒,腕上的白玉鐲子泛著瑩潤的光芒,瞧著不是凡品。
這是此間酒樓的常態。
不扎綵棚的門廊,不站在門口吆喝的夥計,食桌稀疏的擺放方式,門口一望便知造價不菲的陳列裝飾,無不高傲而冷淡地向外傳遞著資訊:酒樓的主人不太在意買賣是否能談得上興旺二字。
今日的兩桌客人,說不定,也是反倒看中了此類飯館的清淨少客,才落座的。或為了談生意隱蔽些,或為了琴瑟和鳴的一頓晚食不受大酒店那種笑鬧聲的打擾。
店裡的小夥計看清是曾緯,迎上來輕喚了聲“四郎”。曾緯悶悶地應了一聲,目光轉向樓梯,小夥計會心,稟道:“貴客在上頭。”
夥計引曾緯上樓,在雅間裡坐了,又問:“四郎用些什麼?”
曾緯怏怏道:“吃了一天了,刻下什麼都吃不下,你煎一碗濃茶來,我醒醒酒。”
反正是自己家開的飯館,別說進了包廂只喝一碗茶,就是什麼都不喝、直接躺下睡覺,小夥計也不會說什麼,還得殷殷地拿來絲被。
當然,曾緯不是來喝茶,更不是來睡覺的。
夥計端來茗茶、又退了出去後,雅間內的木柵輕輕一響,尚儀局張氏從隔壁那間走了進來,坐於曾緯對面。
“我今日在西園瞧著,四郎的胃口還真好。不過,那個小廚娘,烤肉的手藝確實不錯,我也吃得比平日裡多些。”
張尚儀說話的時候,下巴頦稍稍翹了起來,眼神也不像在雅集上那麼端嚴冷冽,而是透著若有似無的一絲嫵媚。
曾緯碰觸了一下她的目光,立刻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皮,端起茶盞啜飲起來。
這張氏確實姿容動人,難怪父親……
張氏又意味深長道:“曾家,挺愛收義女的。”
曾緯兩道劍眉驀地擰了起來,神色肅然道:“張尚儀有話要我帶給父親,便直說吧,再拖些時辰,宮門關了,張尚儀莫非想回我曾府就寢嗎?”
張氏不由笑了,仍想嗆一句“曾府的門可比宮門還難進”,忽地又覺瞭然無趣,終究忍了這曾家四郎的嘲諷。
“四郎,”張氏斂了笑容,正色道,“曾公如今也是御前紅人,想必常朝後在政事堂的奏對,也瞧出,官家龍體有恙。”
曾緯盯著茶盞,淡淡道:“願聽尚儀指教。”
哪朝哪代,天子的健康都是國家機密。宮裡的女官和權臣的兒子,坐在一道議論天子的身體情況,就算不掉腦袋,也可以發配去邊關挖煤了。
但是,曾緯明白,自己與這女子隱秘地相會,不就是為了來聽這些嗎?
替父親來聽。
曾緯能感到,父親對於留在身邊的兩個兒子的使用方法,大相徑庭。大哥曾緹仕途無波無瀾,朝堂上下看來都不過是個中規中矩的官二代,且眼瞅著過四十了,也沒什麼大的實職在身。外頭瞧來,曾布對於長子曾緹的態度,和章惇、蔡京那種拼命讓兄弟子侄去官家跟前露臉的情形,不是一個路子。
父親曾布這麼做,是不讓小官家趙煦起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