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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晚了,大夫定然都睡了。」二師兄道。
最後大家商議,今晚先觀察,明早還未退燒,就帶他下山找大夫。
還有個最不淡定的,就是隱身坐在浮生旁邊的姽寧。
她看見了他渾黑的夢念,是噩夢。每當他身子發抖時,夢念愈黑。倘或幫他解了噩夢,是否就好受些?
這般忖量,她幾乎沒遲疑,遁入他夢境。
灰濛濛的天,灰濛濛的院子,就連原本的紅漆房也盡數褪去色彩,夢境全是浮生的心緒所致。
他幼年的記憶越來越模糊,心境越發消沉,場景也就黯淡無光。
他依然坐在那把梨花木椅上,是整座院子唯一的色彩。仍舊抱著腿,將臉埋在膝蓋,一動不動。
「娘……」他突然出聲,十分沙啞,是他自己想像出的聲音。
他在夢裡會開口說話,但永遠只有這個娘字。
叫完娘,他又抽泣兩聲,聲音悶在腿間。猶如一隻被拋棄的幼獸,不得不獨自舔傷。
這間院子是他將自己囿於痛苦泥沼中的根源,也是他深埋心底,極度渴望的感情。
不解開這個結,他無法醒悟,談何成長?
姽寧糾結再三,終是化作蘇容的模樣,蹲在他面前。她輕撫他發頂,學著蘇容那般,溫柔又寵溺的喚道:「十一。」
他是十月初一那天生的,蘇容便喚他小名十一。
浮生的抽泣聲戛然而止,緩緩抬起頭,呆呆看著她。眨了眨眼,再看,似在辨認她是誰。
記憶中的母親早就一團模糊,即便如今見到真人,他也不一定認得出,所以才會如此迷惑。
「名字……」他終於說出其他的話,很簡短,但姽寧聽明白了。
他是不解,為何她會喚出這個令他熟悉的名字。
「對,你的名字。」姽寧擦去他臉頰的淚,盈盈一笑:「為娘娶的。」
浮生眼睛倏然睜大,遲疑的輕喚:「娘?」
姽寧笑著點點頭,摸摸他的臉:「為孃的十一長大了。」
浮生眼睛越睜越大,雙眼彷彿閃爍著星輝,異常明亮。就連四周陰沉的天色也明亮幾分,周遭的樹木也復添綠意。
他激動的撲向她,緊緊抱住,一聲:「娘!」大大方方地喊出。
姽寧將他摟在懷中,一邊安撫地拍他背,一邊喚他名字。
浮生歡喜得直落淚,娘喊得一聲比一聲動聽。
聽他一聲聲的喊娘,姽寧總覺得佔了他大便宜,畢竟他的前身是懷蒼……
那就假裝是抱著南辛吧,她如此說服自己。
次日,浮生醒來便退了熱,除卻臉色蒼白些,已無大礙。
而後,姽寧僅有兩次入他夢中假扮蘇容,告訴他:「娘親心裡時時惦記你,即便你未能與娘親在一起,也莫要悲痛。」
並勸道:「你入了佛門,而今有疼你的師兄和師父,莫再躊躇過往,你還有一生要走。」
浮生乖巧,一邊哭一邊將她的話牢牢記在心裡。久而久之,被棄之痛也慢慢釋懷。
姽寧沒敢繼續以蘇容的身影進入他夢,主要是避免影響他的心境。
十餘載眨眼而過,原本矮小的浮生就像拔高的苗,蹭蹭往上長。如今不過十七,比三師兄們還高半寸,褪去了稚嫩的面容更是越來越俊。
姽寧時常趁他睡著時,將他好生端量,越看越像剃光頭的穆彥青。
「生得這麼俊,可別被山下如狼似虎的一些姑娘給瞧上了。」她暗暗念道。
可令她擔憂的事還是發生了……
浮生面容姣好,每次下山化緣,不只是大娘,許多年輕女子也會主動將包好的糧食遞給他,甚至還問他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