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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垂文端著醒酒湯進來,就正好聽見這句話。
段雲琅對著一隻鸚鵡,自稱「阿耶」。
而更詭異的是,此話一出,那鸚鵡竟然真的飛了下來。
它乖乖地團著翅膀縮在桌上,段雲琅仔細一看,它的腳爪竟被人削斷了半根。
無怪乎它叫得這麼悽慘,飛得這麼蠻橫……段雲琅看著那仍在流血的爪子,目光後移,自房中地面到窗欞邊,成串的鮮血滴落成一條歪歪曲曲的線。他想,這莫非就是那小兒說的「記號」?
不過一個小孩子,怎麼能這樣殘忍?
也真是隻有小孩子,才會這樣殘忍吧!
鸚鵡哀哀地看著他,「嘎嘎」地叫。他埋頭給它包紮,醒酒湯放在一邊,已經涼了。劉垂文無可奈何地看著自家殿下對一隻鸚鵡濫施好心,眼光一轉,看見了沈青陵。
劉垂文聲音一沉:「你怎麼在這裡?」
沈青陵嬌怯怯地站在房中,低頭整理著衣裳,耳根下漂浮著紅暈,「我還有話想與殿下說。」
劉垂文還未接話,段雲琅淡淡開口了:「你等著,我也有話與你說。」
沈青陵微微一怔。
她以為他根本沒有留意到自己的……可這空氣,立刻變得危險而冷酷了。
段雲琅又忙活半天,包紮完了,看著那鸚鵡飛上了房梁,才轉過身,清風朗月地在深夜的窗前一站,聲音清淡:「你方才說的話,我還記得一些。」
沈青陵渾身一震,抬頭看他,眼神裡充滿恐懼,卻也……充滿期待。
「我是個廢太子,你該曉得,我什麼都沒有。」段雲琅懶懶散散地道,「你從我身上,什麼也圖不到的。」
沈青陵的手指絞緊了絹帕,知道成敗皆在此一舉了,她的聲音都在發顫:「婢子不敢圖殿下什麼,只求殿下讓婢子常伴左右……」
「那你能給我什麼?」段雲琅的聲音泛涼。
「——我是沈尚書的親女兒,我是沈才人的親妹妹。」沈青陵濕潤的眼眸裡冷光微綻,「沈家的東西,不知殿下有無興趣?」
沉默。
死一樣的沉默。
沈青陵是好不容易鼓起了破釜沉舟的勇氣的,她知道,這句話說出口,一切都會變了。她將再也不是那個單純歡喜著他的少女,她將變成一個不擇手段、哪怕出賣已死的和遠去的親人也一定要得到他的惡毒女人。
可是她還有什麼別的辦法麼?
沒有的。
他不愛她——豈止是不愛,他連看都懶得多看她一眼。她不知道他心裡究竟有誰,也許他的心根本就是鐵石做的。
她不能同他說自己的感情,她不能再犯片刻之前那樣的錯誤——在商言商,她實在從一開始就應該跟他談條件的reads;妃本輕狂之傻王盛寵。
可是這沉默,這沉默卻壓得她整顆心都要窒息了。
很難過啊……他的眼神輕浮而冷漠,是她不能企及的遙遠。片刻之前的那副惶惑無措的表情,似乎是永遠也不會再讓她瞧見了。
段雲琅沉默了很久之後,發出一聲冰冷的笑。
「沈才人怎會有你這樣的妹妹。」他就那樣掛著冷笑,抬起了一雙無情的眼,「你還不滾,是要小王請你滾?」
沈青陵竟然忍住了淚水。
她離開時,背脊挺得筆直。
段雲琅不再管她,甚至沒有轉頭看一眼她所離去的那漫無邊際的夜,便開始逗起了鸚鵡。
「會念經嗎?」
「嘎嘎!」
「《金剛經》,『如是我聞』,會不會?」
「嘎嘎!」
「你到底是不是阿染的那一隻?!」
「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