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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散心!」
☆、第32章 業火(二)
因是年關上,中書門下的閣子裡其他宰輔都已離去,唯程秉國還在整理文稿,看見陳留王大咧咧邁入來,顯然一怔。
「程相。」段雲琅囫圇行了個禮,程秉國連忙回禮:「不敢,不敢!殿下安!」
「程相一邊冢宰機要,一邊還要教導我們這些個不成器的兄弟,真是辛苦了。」段雲琅撫著心口沉痛道,「我們有多不成器,程相前日也都看見了……」
「不過,」程秉國卻一臉耿直地截斷了他的話,「殿下的文章老臣方才讀了,寫得極好。」
段雲琅愣了愣,而後,繼續試圖與他講道理:「程相啊,我大兄他是個傻子……《春秋經》那麼多,他可是連筆都拿不動的……」
「弟不言兄之過。」程秉國正色道,「東平王殿下雖神智未爽,但德操無缺。殿下既有此心,不妨幫東平王殿下那份一併抄了吧。」
「……」
程秉國走到門邊,回過身:「殿下請。」
段雲琅撐著桌子看他,他現在只想抽自己兩個大耳括子。
眼神漫不經心地往桌上瞟,果然見到內侍省遞上的奏本,內夾了神策中尉的批條。這種夾了大璫批條的本子中書門下向來莫說駁了,往往連看都不敢多看的,段雲琅歪著身子靠在桌邊,對老夫子咧開一個笑來:「近來內闈裡鬧得沸沸揚揚的所謂汙穢之氣,不知程相可曾知聞?」
程秉國皺了皺眉,道:「神怪妖異,惑亂人心。無非小人借風起浪罷了。」
段雲琅拍了拍手,睜大眼睛道:「程相與小王可想到一塊兒去了!不過這畢竟是幾位公公帶的旨意,哎喲程相您不知道,這幾日小王家裡被他們掘地三尺鬧得雞飛狗跳,明日的經筵,小王只怕來不了啦!」
程秉國看他一眼,捋了捋頦下鬍鬚,半晌,去關上了門,走回來,道:「殿下究竟有何見教,不妨明說reads;我的奪命小情人兒。老臣最怕猜啞謎。」
段雲琅定定瞧著這個老臣,忽然道:「顏相當年,可也是如你這般?」
程秉國一怔,「殿下說什麼?」
「我說顏相,我的阿公,」段雲琅的目光漸漸沉了下去,「當年可也是如你這般,剛直不阿?」
程秉國頓了頓,未幾,輕輕嘆出一口氣,「惡宦臨朝,可惜了忠肝烈膽。」
「先生。」段雲琅一字一頓,卻換了稱謂,「其實學生所交文章,不過上篇。先生可想聽聽下篇?」
「哦?」程秉國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挑。
「春秋之中,弒君三十六,亡國五十二,何也?」段雲琅慢慢地道,「謂綱紀不立,故強奴欺主也。」
這一晚,段雲琅抄了整夜的《春秋經》。滿目都是篡弒叛亂之事,抄到後來,筆底彷彿都流著鮮血。
五鼓響時,他幾乎再握不動筆。熹微的晨光一點點自階前移至閣內,照亮了他面前的文卷,他卻覺得,自己再也走不出這片黑夜了。
孫元繼的話還響在耳畔,他知道,有人告發阿染了。
在他和阿染……都不慎而忽視之處,有人,已經抓住了他們的把柄。
而阿染,阿染只管告誡於他,什麼都「不可取」,什麼都「不可說」,可她呢?她究竟有沒有遇見危險,她現在是何景況?
她大約也不是不肯與他說。
只是如今非常之時,她沒有法子說。
心被內疚和擔憂揉成了一團,他愈是想,愈覺阿染思慮深遠而自己簡直無理取鬧……
他將筆一拋,雙掌覆住了疲憊的臉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戚冰抄經的這段時日裡,殷染常來作陪。若碰上聖人駕到,便由芷蘿領著她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