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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臻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嘴邊漸漸沁出一個有趣的笑。一旁紅煙卻越看越是心驚,低聲道:「今日太醫可來過了?」
段臻回過神來,鎖了雙眉道:「來過,都是廢物。」
「妾家裡有個說法……」說著,紅煙又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也太無稽了,陛下想必不會信的。」
「什麼說法?」段臻淡淡追問。
「說是,」紅煙頓了頓,「小孩兒心地是最純淨的,小孩兒生病,必是方圓百里之內,沾了什麼汙穢之氣……」
當殷染走出清思殿,段雲琅仍自跪著。內官請著她一路出去,她自段雲琅右側走過時,稍稍停了會步子。
段雲琅低著頭,眼角餘光能看見她拂在雪上的衣角,乃至衣下那一雙半舊的軟紅線鞋。跪至傍晚時分,周鏡終於出來傳話,道殿下不必跪了,回去用膳吧。
天色-欲暮,逆風如刃,呼嘯著刮擦在臉上,直讓人疑心是否留下了血口子。陰沉沉的幾片雲壓將下來,垂掛在東亭高高挑起的簷角,亭下有人,團著暖袖,全身裹了好幾層,仍在跺腳躲冷。段雲琅走過去,出其不意地自身後抱住了她。
她嚇了一跳,驀地掙脫開去,看定是他,原本被寒風吹得僵冷的臉龐上,一點點、一點點地破開了笑意,像是一筆一筆勾勒出的九九消寒圖,待那梅花開至最完滿時,春-色便歸來了。
她小聲道:「你怎曉得來的?」
他眼波瀲灩,凝著她笑,「這便是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reads;超級大文豪。」
她低下頭,笑容漸漸消失了。沉默半晌,才道:「此處無人,長話短說。」
他嘖嘖稱奇:「是你叫我來的,你卻要我說什麼?」
她的聲音愈加輕了:「小七……還只是個孩子,你何苦與一個孩子置氣?你與許賢妃之間的恩怨,何必要——」
他挑起了眉毛,彷彿很不能理解,「置氣?我置什麼氣了?」
「你今日那跪,不就是你自己作出來的?」她嘆口氣,「聖人著緊七殿下,又幹你什麼事了?旁的事情我都不懂,只有一樁——」她頓了頓,「我不能讓人欺負七殿下,更不能見著七殿下被人害死。」
他盯著她,目光清澈而靜默。許久之後,他的身子漸漸懶散了下去,就這樣懶散地靠在了朱紅的漆柱上,長袍玉帶,玉樹臨風,桃花眼輕佻地上揚,「聽殷娘子這口氣,是小王害了自己的親弟弟?」
換了稱謂之後,他的神情語氣措辭都似在逞強。可是她卻並不想同他逞強,這世上本有許多事情是逞強逞不來的,好好講道理不行麼?
她於是搖了搖頭,神色平靜地道:「我未敢斷言,只是見殿下這樣大張旗鼓地一鬧一跪,心中有些猜想罷了。」
「殷娘子頗懂誅心之道。」他譏笑。
她耐心地解釋:「你我都知,聖人對七殿下是極愛護的。他先讓老太皇太后養他,是為七殿下立威;再讓許賢妃養他,是為七殿下求母。許賢妃無子,七殿下又還未懂事,若被許賢妃收作養子,那還真是前途不可限量——許賢妃那邊,自然更加樂意。是以七殿下這一病,眾醫束手,最著急的不是陛下,卻是許賢妃。因了七殿下是在承香殿中染病的,若果真有個三長兩短,莫說她的鳳位了,恐怕連腦袋都難保住。雖然宮中人人皆可害人,但殿下今日唱了這一出,倒是洗乾淨了自己的嫌疑——」
「旁人看是絕無嫌疑,你卻覺得我欲蓋彌彰?」少年笑意盈盈。
殷染這回沉默了很久。
「因為,你說過,」忽有狂風拂過,將她的話音濾成沙子般的碎末,「你要留下來。」
他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地斂去,像是那天邊的輝光一分分地收盡,黑暗侵襲上來,永無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