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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埃德只睡了兩個小時。然而這短暫的時間也沒有帶來他想要的解脫。
一個又一個的夢境接踵而來。
一會是少年弗朗茨大笑著朝他狂奔過來,將他撲倒在地的場景,一會又是赫德森微笑著拉起弗朗茨離去的畫面;
他看到尤里汗如雨下,在空無一蟲的訓練人咬牙重複枯燥乏味的體能訓練,俊美精緻的臉龐上滿是堅毅和不屈。而他默默觀望,最終悄聲離開;
白光刺痛他的雙眼,基地碎片迎面衝來,艦體發出震顫,他的手下惶然無措地看向他。他只能下令。做出理智上最正確的決策。他不能猶豫,也不能有第二種念頭。
尤里死了。他沒做到他的承諾。他對不起待他如親子的洛奧斯特大公,也對不起他的雌父貝利克,更對不起他發誓要用生命守護的弗朗茨。他看到他們失望的神情,眼中滿是對他的鄙夷和唾棄。
你只會說大話。你做不到。你永遠都做不到。他們同時說道,聲音飄遠又閃近,強硬地穿透他的耳膜,打入他的大腦。
你以為你成功了。是啊!你是當上了上將,可那又如何!這能證明什麼!你什麼都沒有改變,什麼都沒做成,你甚至連你最應該守護的都沒守護好 ,又有什麼臉大言不慚地站在這裡!
你奮鬥了這麼多年,結果呢?!還要逼迫、控制那麼小的雄子,你無視他的意願,將他推上大公的位置!你霸佔別蟲的位置,利用特權成為他的引導者。
你想做什麼!不要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掩蓋你齷齪的想法。你為了自己的利益和慾望,厚顏無恥地危害了其他蟲!這麼多年來,勞埃德,你一點長進都沒有!你只看得到你自己!
小少爺為什麼不可以追求自己的蟲生,就因為你的失敗,他就必須替你收拾爛攤子嗎?你已經迫害了一隻蟲,還要再將另一隻也緊緊綁到你的身邊嗎?!
——不,不是!不是這樣的!我只是為了洛奧斯特!只是為了這個家族!
他茫然地環顧四周,撕心裂肺地大喊,妄圖掩蓋那些譏諷質疑的聲音。然而無論他都用力,那些聲音依舊接連不斷地朝他襲來。
勞埃德睜開雙眼,目光直直地盯著視野裡的床帳。他手臂青筋暴凸,面目猙獰,渾身都是浸出的熱汗,彷彿剛剛完成一場生死搏鬥。
鬧鈴聲響了起來。粗壯的手臂猛地按上它的開關,緊接著,床鋪一沉,那具強壯有力的軀體坐了起來,遮擋了窗外射進的熹微晨光。
門外有蟲敲門,從敲門的節奏來看,是裡卡多。
敲門聲再次響起,勞埃德坐在床沿,沒有應聲。
他面目陰沉,氣場可怖,像一隻兇狠殘虐的野獸,用氣息威懾著所以膽敢靠近的侵入者。
「抱歉,打擾您了。」
雌蟲的壓制場如此冰冷,裡卡多內心一驚,本欲再敲的手收了回去,朝著門躬了下身,急急離開了這塊區域。
任誰做了這樣一場噩夢,都不會有什麼好心情。勞埃德內心充滿煩躁和暴戾,他走入浴室,看著鏡子裡的雌蟲心生厭惡。那些聲音還在腦中嗡嗡作響。它們久經壓制,一旦冒了頭便不會輕易罷休。
他一拳砸向鏡子,玻璃龜裂開來,裡面的蟲影破碎重疊。
雌蟲用水衝掉手上的血,然後洗了把臉,給下巴抹上剃鬚膏,從抽屜裡拿出一把鋒利的小刀,開始清理下巴和唇邊冒出的胡茬。
時至今日,幾乎已沒有蟲用這種傳統的方式來刮臉剃鬚。但勞埃德這個承襲自他養父的習慣一直被他保留了下來。當冰冷的刀鋒劃過面板時,金屬的涼意讓他清醒,集中注意力的同時,其他不必要的情緒也會被驅趕。
幾分鐘後,當雌蟲放下小刀時,腦中的聲音還在,但已經模糊起來。感覺依舊不好,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