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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走到最糟糕的一步,要如何應對?
從郭信的性子來看,「亂臣賊子」的罪名根本不被燕家軍放在眼中。他們私下裡恐怕早把「狗皇帝」一類話當做尋常,就連燕雲戈……
陸明煜腹中又有抽痛。
他沒再叫太醫,而是左手捂住小腹,右手繼續握筆往下書寫。
年輕天子的面色愈發蒼白,唯有唇間多了被咬出的血色。
他第一次覺得,也許自己還要感謝父皇。
先帝忌憚徐皇后,在掌權之後,一步一步逼退了徐家。對燕家的處置,也不遑多讓。
長安十萬禁軍,都只聽從天子號令。再有,西南有一批專門負責剿匪的軍隊,燕家軍被打散的人多半進了那裡。這群人或許沒有長安禁軍那樣忠心,但同樣可堪一用。不過畢竟天高路遠,倘若真的到了啟動他們的時候,長安恐怕已經危在旦夕。
陸明煜握筆的手開始微微發抖。
一半是因為痛,一半是想到長安「危在旦夕」的一刻。
倘若燕家要他過繼三弟之子到自己名下,甚至立做太子,陸明煜想,自己也是可以接受的。
總歸他不會有自己的孩子。為天下計,少些戰亂總是好事。
但如果燕家所謀更多、更大呢?
陸明煜盯著眼前紙頁,看了半晌,終於將其揉成一團。
再過須臾,火苗將紙團吞噬。陸明煜默想:好,我等著燕雲戈。
等到他回長安、把三弟之子帶到我面前的一刻。
到時候,燕家要做什麼,都能清晰了。
這一等,果真就等到五月。
等待過程中,陳修和孫青兩個被天子點的主事人在查販賣私鹽之事上出了爭執。
陳修認為,既然買家在赭城,那從赭城查起便最方便不過。
孫青則說,既然鏢師已經被抓,買家一定早就得了訊息離開。如今去赭城,只能撲個空。依照他的經驗,倒不如回鏢師們出發的地方,從下單人的來路查起。同時依據私鹽本身,去查鹽礦所在。
講得頭頭是道。
這兩人哪個都有理,誰也說服不了誰。乾脆報到陸明煜面前。陸明煜一樣頭疼,吩咐:「那就雙管齊下,一撥人去赭城,一撥人往南去。」
聽了這個結果,孫青眉尖跳了一下,陳修同樣抿了抿唇。
陸明煜看著他們的神色,眼睛微微眯起,說:「愛卿可是不同意朕的話?」
孫青道:「陛下恕罪。」
陳修也跟著道:「微臣萬萬不敢有如此念頭!」
「行了,」陸明煜不耐煩看他們再折騰,「去吧,好好查案。」
兩人領命離去。出了門,仍有一些對話傳入陸明煜耳中。
陸明煜聽著,心想,文人果然與武人不同。就孫青和陳修對彼此指桑罵槐的那些話,換個人來,還不一定能聽懂。
他把自己逗笑了一刻。轉眼,神色收斂下來,想到:算算時間,燕雲戈該回來了吧?
距離燕雲戈從上林苑離去的那天,已經過去月餘了。
大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的道理。陸明煜想完不過兩日,燕家就遞了燕雲戈歸來的訊息入宮。
當時日頭已經開始西落。長安的天氣已經開始轉暖,福寧殿裡的火盆卻還是沒有撤去。
燕雲戈進入其中,先皺眉。
太熱了。
不過他什麼都沒說,只向天子行禮。在陸明煜要他起身後,他再轉身,溫聲對跟在身後、抱著孩子一言不發的年輕婦人道:「好了,把小殿下抱給陛下看看吧。」
言語之間很是冷靜。彷彿他不曾在宮中住過整整三個月,當了三個月的「雲侍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