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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安園起家的根本,卻在世世代代越做越大後,被後人忘記的原點。
到了日上三竿的時候,方才開始上人,卻是一個畏手畏腳的婦人,一直緊緊抱著那包裹,跟命根子似的,到了那高臺前,抬高了放在上面,踮著腳看著老張細心地抖開,露出一間做工還算精細的襖子來,白毛一點灰都沒沾,看得出是從來沒上過身——
老張在臺子上面一點一點查貨,那女人就一點一點揪著帕子。
「收,陳年破舊襖子一件——錢五兩四錢。」
那婦人咬著下唇,看著老張把包裹和一紙單子一併推過來,並不辯駁。
「按手印還是——」
老張問了半句,那婦人抬手拿了毛筆,竟端端正正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喲,原是張舉人家的,寫的一手小楷,怎到了我這店了?」老張抬眼瞧了這婦人一眼,這溯源城他人雖然不能一一對上,名字卻熟絡得很。
「相公考了幾年都不中,又是要上京的時候,給他攢些路費。」
「這冬日可是一天緊過一天了,你這單薄的身子,把襖子當了,怎麼過冬?」老張平日是見多了這樣的窮苦人或者無奈人,今日這樣多話,都是說給安以墨聽的。
安以墨雖然沒有起身,那神色,卻是認真。
「哎,先渡過這到坎兒再說,襖子您幫著多留兩天,興許我還能贖回來——」
這進了當鋪的,十個有九個都會這樣說,可是老張最清楚不過,他們大多數都不會來了,只剩下這些死的物件,訴說著一樁樁故事。
老張將抵押單一式兩份,婦人都簽了字兒,留起一份。隨後老張便把正好的銀兩用布包了,遞給她。婦人連看都沒再看一眼那襖子,抬步就出了當鋪。
這一天,安以墨從早上坐到晚上,沒吃沒喝,也再沒說一句話,到了上燈關鋪子了,老張開始整理東西準備鎖門了,安以墨方才站起來,眉頭一直擰著。
「少爺,老奴這一輩子,都在安家的當鋪。安家不靠這兒吃飯,可是很多人卻靠著它呢。進來當的,都是無奈之人,貧苦之人,不比您那些花紅酒綠的營生,那牌匾讓人看著不膽顫,這門檻兒也不高。奴才不知道您想做的生意有多大,您的抱負有多大,老奴只是知道,您八成是來錯了地方了。」
安以墨也不回嘴,只是突然說,「那張舉人家住何處?那襖子能否給我?」
老張舔了舔嘴,卻是說:「張舉人家就在安園後身那條衚衕裡,您在溯源這麼久了,都沒走出去過自己這巴掌大的地兒。」
安以墨仍是不說話,老張回身把襖子給他取了,卻是像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說:「安少爺,您若是這一遭心善,把襖子送回去,奴才自然說您的好,那張舉人家裡的肯定也感恩戴德,可是早晚有一天,那襖子還是得當回到這裡,也總有一天,這鋪子要關門的。」
是的,他安以墨是來白手起家重頭再來的,不是來做大善人開倉濟貧的。
「襖子給我,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一個月後,保準兒咱當鋪除了這襖子的五兩四能還上,還能再多掙五兩四。」
安以墨回到安園,園子已經一片死寂。
為了就近照顧兩位老夫人,念離住進了離她們比較近的一處客房,安以墨只好躡手躡腳地溜過去,卻不想屋子雖然沒點燈,念離卻沒睡,坐在桌子旁,借著月光,還能看見擺在桌上的綠豆糕。
「娘子還沒睡下?這一天又是操勞了吧,新的廚子還沒請來?」
念離搖搖頭。
「好在還剩下二十幾個丫頭,忙活著這一家子的飯不成問題。積蓄還夠,就算照過去那種過法兒,七八年也不成問題。只是萬事還是多為長遠打算吧,能省就省。」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