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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檮杌。
它的一雙巨目不甘的仰視著蒼穹。
儘管落在這裡的只是一座石像,可楚迎臣莫名能感受到它的痛苦。
被世人視為骯髒的血脈和石像產生了共鳴,楚迎臣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整個人燒成一團烈火,幾乎在下一刻就能化為飛灰。他握緊了拳頭,瘦長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死死地剋制住幾乎要破碎在唇齒間的□□。
「喬喬。」
臨到如今艱險萬分的時刻,旁人或者呼喚天神相助,或者情不自禁的呼喊娘親。
楚迎臣卻皺著眉頭,溫柔的喚著他師姐的名字。
第39章 失明
大抵血脈覺醒便是如此痛苦,楚迎臣躲不得,也不會去躲。陌生的氣息自那檮杌雕像上一點點鑽進楚迎臣的雙目,讓他的眼睛變得猩紅一片。
頭顱裡像是被塞滿了記憶的碎片,讓楚迎臣可以看到古老的洪荒。頭痛欲裂的緊漲感讓他捂住了腦袋,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先前受的傷並未好完全,又被這次巨大的衝擊力所撕裂,零零星星的往外冒血。
楚迎臣視線裡再不是斷木山,也全然沒有濃重的黑霧和森森的白骨。他的眼前出現了亙古,從黃土高地,到那片土地乾裂,再到大雨傾盆,萬物復甦。空曠和虛無,巨大的孤獨感鋪天蓋地的而來。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唯有他一人,被拋棄在時空的裂縫之間。
不知道時間走過了多久,楚迎臣才看見種種異獸開始踩在這片世界上,無不是遠古時期的大能。窮奇虎身生翼,饕餮身如牛卻有人面,檮杌人面虎足,混沌狀如犬。它們四處作惡,將勃勃生機的大地攪和的生靈塗炭。
楚迎臣也被感染了殺戮氣息,他的命劍不受控制的顫抖,將玉冰的質地染上更為厚重的黑氣。他握著命劍的手被上頭的花紋硌破皮肉,滴滴答答的鮮血落在地上,讓他換來了難得的清醒。
不行,還有喬喬,師姐。
楚迎臣猛地睜開雙目,眼前一片黑暗的模糊,分明算是個艷陽天,身上也能感受到陽光的溫暖。他能看到掛著黑影的檮杌雕像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就徹底的消失不見。
視線從模糊到徹底墜入黑暗,不過用了半柱香的時間。突如而來的黑暗籠罩了他,竟然透不進一絲絲的光線。這讓楚迎臣恍惚間以為自己又深陷少年時候那個小小的封閉室。
年少多舛,即便後來在母親身邊,也是受苦時多,快樂的時光短暫。
他們居住在劍閣最裡的閣樓裡,那時的劍閣不像如今這般蕭瑟,還有些果樹。只是那些果樹總也不結果,楚迎臣初入人間,總覺得稀奇,用心栽培許久才養出一株可以結果的梨樹。
楚迎臣摘下了最大最圓的梨子,想要贈給母親,他雖懵懂情感,卻也知道母親是溫暖的代名詞。是有了如姬這位母親,他才不必日日與惡鬼爭奪食物,才不必擔驚受怕,永無寧日。
那時候的楚迎臣還不知道,鎖魂塔裡的擔驚受怕無非是怕餓肚子,怕因為疲憊丟了命。可自擁有過溫暖後,才知如今的恐懼是可以摧折心肝的,怕失去。
他永遠記得滾落在地上的那顆白白胖胖的梨子,是怎樣的一下一下磕在小石子上,變得遍體鱗傷,最後又裹滿了泥。
如姬不屑又憐憫的看著彎腰撿梨的少年,視線和看一條狗一般無二,何必呢,她又不會他。什麼血濃於水,什麼疼愛孩子的母性,在如姬這裡通通沒有。
因為這次算不上錯誤的「打擾」。
楚迎臣被關在漆黑透不過光的禁閉室裡關了七天,裡面只有勉強讓他不會死去的水。等再次見到陽光時,他都要被逐漸有輪廓顏色的視野感動的熱淚盈眶。
漫無天日的孤獨與黑暗,是楚迎臣永遠再不想經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