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第1/2 頁)
視野本該是一片黑暗,他卻看到了幾分刺目血色。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作痛,鐵鏽般的血腥味在口腔裡蔓延。
被他死死咬住的黃毛疼到眼淚狂流,腳死命往他胸口踹。那是便於雪天出行的長靴,靴底沉重厚重,每一腳踹過來,他的喉口都會溢位壓抑到極致的、幾不可聞的悶哼。
一個念頭忽地冒出來。
跟一隻瘋狗一樣,咬住人不放。
太狼狽了,他想。
那人已經疼到面容扭曲,連聲哀嚎。
誰都沒能想到這殘廢一上來就盯上了他一個人,任憑別人怎樣拳打腳踢都不鬆口,簡直像個瘋子。
「你們倒是把他從我身上拽開啊!」一種真的要被活生生扯掉一塊肉的恐懼湧上來,那人忍不住痛呼著罵道:「一群廢物,嘶——這傢伙是狗嗎?!」
「不就是不讓他去典禮嗎,一副瘋了的模樣,這殘廢前幾年也沒去過啊!」
他的臉被人揍了好幾拳,頭皮撕扯著疼痛,喉口一陣泛腥。
一道勁風從後方猛地襲來,岑寒下意識往旁邊一偏。磚塊在地面上碎成兩截,那人看準時機,倉惶滾爬著逃開,靴底重重蹬了他好幾下。猶不解氣,想要再踹他一腳,卻在看到他的表情時下意識地頓了頓。
岑寒急促地粗喘,頭髮凌亂,唇邊淌著鮮血,眼底一片詭異的血紅,帶著終於無法掩飾的驚人恨意。
那模樣陰冷又瘋癲,像是要吃人的魔鬼。
下一秒,其他人一窩蜂湧上去。
有人翻身騎在他身上,有人衝上來揍他,有人將他的臉摁進泥裡。他抱住頭,上半身蜷縮在一起,嘴唇被自己咬得出血。
一人大聲說:「把他的輪椅推走!讓他等下一個人爬回家!」他話還沒說完,只覺得背後一陣劇痛,脫口而出:「誰打老子?!」
「——靠,好痛!哪個傻逼手下沒準頭!」
「……等等,你們看、看那邊——」
空氣寂靜了一瞬間。
岑寒掙扎著偏過臉,大口呼吸新鮮空氣。他的耳朵像是被濕濘的潮水堵住,什麼都聽不清,眼前也什麼都看不見。
於是也不知道,那些方才還圍著他的施暴者們看著半空中漂浮著的彈弓,露出了驚恐至極的神色。
路燈燈泡被打碎,這一小處角落剎那陷入昏暗裡。
小小的鋼珠掉落在地,骨碌碌滾落到岑寒的手指邊。
氣急敗壞的怒罵與疼痛的叫聲在耳邊接二連三地響起,眼前的血色漸淡,他慢慢平息喘息。
紛雜慌亂的腳步聲漸遠。
怨恨如火山爆發驟然噴湧,又逐漸冷卻,形成暗黑沉默的熔岩。
岑寒用手臂撐著,支起上半身,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他抬起手,拭去唇角的血跡,無措地垂頭,想要遮掩自己青紫狼狽的臉頰。
發出的聲音乾澀沙啞。
「……是你嗎?」
視野一片漆黑,一股力道扶起他,讓他在輪椅上重新坐下。
溫涼的指尖撫上他的下頜,輕輕抬起他的臉。
——這麼狼狽醜陋的模樣,被它看到了。岑寒想。
鼻青臉腫的模樣,臉上或許還沾了地面的泥濘雪水。
岑寒有些難堪,沉默地別開眼。
下一秒,他聽到了一道嗓音。
清脆溫柔,帶著令人心顫的憐惜。
「……啊,崽崽的臉都花了。」
那聲音隱隱含著怒氣,「怎麼到處都有這種人……我剛剛就應該多射幾彈,給他們一點教訓。」
……?
少年眼睫一顫,倏然抬眸,泛著血色的眼牢牢盯住聲音傳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