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翡冷翠寶石(四)(第1/4 頁)
兩個用黑色長斗篷嚴嚴實實從頭裹到腳的人從橙花教堂運送菜蔬的小門裡走出去,看門的騎士默不作聲地看了他們一眼,其中一人抖出一張小小的羊皮紙通行令,騎士看了一眼,什麼都沒有說。
兩人踏上了下城區潮溼泥濘的道路。
生長在翡冷翠軀體上的這塊龐大腫瘤裡滿是腥臭的水,勞動人民在建築構造上發揮了超越一切藝術家的想象力,樓房和樓房的間隙裡能夠擠下狹小的房屋,隨意地在屋簷上架起幾根木板,撐起一塊油布就是容身之處,生命力頑強的人們在一切縫隙裡生活著,像是泥土裡的蚯蚓和蛆蟲,貪婪地從層層疊疊的腐爛建築裡汲取那點漏下來的陽光、雨水。
潮溼黏膩的青苔從地面上一路生到牆面上、房子裡,被牲畜糞便給養得茂盛非常的這些小東西是下城區永遠去除不掉的頑疾,踩上去的時候會有一種滑溜噁心的綿軟質感。
這裡生活著竊賊、奴隸、罪犯和娼妓,很多人已經死去,更多的人躲藏在狹小陰暗的房子裡,透過那一點縫隙窺探著現在還敢於在街上行走的兩個人。
拉斐爾走在前面,費蘭特腦子裡鼓漲的熱血已經慢慢涼下去,他看著周圍逐漸變得低矮、混亂的建築,猛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翡冷翠的教皇冕下正獨自深入疫病區,而他身邊沒有任何的防護。
這個事實令費蘭特渾身的血都冷下去了,他不敢去想象,如果冕下發生了什麼意外——不僅是關於健康,下城區有太多的邪惡行為能奪去一個人的生命,貴族們不踏足此地不僅是因為這裡骯髒,還因為這裡生活著許多亡命之徒。
如果有足夠的利益,這些亡命之徒並不介意背叛自己的信仰。
費蘭特猛然上前一步,隔著斗篷抓住了拉斐爾的手腕:“冕……請您回去吧!這裡並不適合您踏足,如果……”
拉斐爾從遮住了大半面容的寬大兜帽下向費蘭特看了一眼,眼裡含著溫和的笑容,從橙花教堂出來之後他就顯得很有耐心,這種耐心與以往的溫柔不同,他似乎真的將費蘭特當做了自己值得信任的存在,並努力讓他離自己更近。
這對拉斐爾來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有真心能換取真心,他殫精竭慮地稱量好每一份真心的重量,將它付給費蘭特,作為交換,他要拿走費蘭特的生命、自由和日後的一切。
一個人的生命、自由、名譽價值幾何?
拉斐爾不知道,但他希望自己能支付得起這個價格。
“噓——”年輕的教皇彎起嘴角,“叫我拉法,現在,我是你的兄長,記住這點。”
他的態度和他的腳步一樣堅決,輕車熟路地帶著費蘭特走過崎嶇不平的臺階、陡坡,翻過低矮的房屋,這裡的地形非常複雜,臺階或許在某戶人家的房頂上,第一次見到這種地形的人總會猶豫很久,並不知不覺地在這裡迷失,而拉斐爾就像是曾經無數次在這裡奔跑過,甚至能毫無障礙地踩著房頂爬到高處抄近路。
他越走越快,低矮敦實的牆壁、腐爛潮溼的木板走廊都是他的路,他從敞開的窗戶裡翻進去,走過公用走廊,又從掛在牆壁外的鐵樓梯上下來,嫻熟的姿態與任何一個生活在這裡的人都沒有不同。
費蘭特緊緊地跟著他,像是一抹幽靈,輕盈無聲地踩著拉斐爾的腳步跟隨他翻越每一個障礙,在跳躍奔跑的過程中,他好像回到了沒有去教皇宮的時候,帶著一群髒兮兮的孩子在狹窄的道路上奔跑,激起一片罵聲。
在離橙花教堂很遠之後,拉斐爾停下來,他按住了隱隱作痛的右腿膝蓋,從那些遙遠的回憶裡掙脫出來,費蘭特靠近他:“冕……拉法?”
費蘭特的聲音有些顫抖,在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有一點心虛。
“唔,”拉斐爾哼出了一個低低的音,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