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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內,半臥著兩個蓬頭垢面的人,兩人面上都帶了面紗,其中一個醒著,另一個則臥在榻上似是昏睡著。許是簾子被掀開,吹了冷風,醒著的那個捂著嘴不停地在咳嗽。
士兵捏著鼻子環視一圈,目光落在那捂著嘴咳嗽的人身上:「喂!你,帶著你的女人過來一下,我得看看你們長什麼樣子。」
咳嗽的那人不停地咳,彷彿要將肺都咳出來似的,唾沫星子在空氣中亂飛,連講話也是斷斷續續的:「是……咳咳……官爺……咳咳我們、我們得病了,不敢……咳咳不敢靠您太近……咳咳……」
「少廢話!」
話還沒說完,就被士兵粗暴打斷了,士兵用配著的腰刀拍了拍轎子內壁,「麻溜的!最近逃犯橫行,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朝廷抓捕的要犯!趕緊的!」
於是那咳嗽的瘦弱男人只好費力地半抱起昏睡的女人,坐得離轎門口近了些。
「把面紗給爺摘了!」
瘦弱男人猶豫幾秒:「官爺,我同娘子都染了病,面上生了瘡,摘了怕……」
見士兵陡然拔出腰刀閃過的鋥亮雪光,瘦弱男人霎時閉了嘴,他像是害怕極了,終於抖著手慢慢解開自己和女人臉上的面紗。
士兵湊上前去正欲細看。
「咳咳咳……咳咳咳!」男人突然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猛咳,而在這劇烈的咳嗽聲裡,士兵也瞥見了車內兩人的面貌:滿臉紅瘡,有的甚至發爛流膿。
他被噁心地倒退三步乾嘔了幾聲。
這什麼絕世病症?士兵忽然想起滁州城中的疫病,罵了句粗話,真是晦氣!這兩個人不會染上那種病了吧?
他嫌惡地揮揮手,「走走走,趕緊走!」
同伴帶了幾分猶豫問他:「就這麼將人放進去了?」
士兵看都不看同伴一眼,語氣中儘是憎惡,「要看你自己去看,那兩個人臉都爛了,誰知道是不是染上城裡那破病了,我可不想守個城門把小命都給丟了!」
同伴一聽,頓時顧不上搜捕逃犯什麼的了,晦氣地開了關卡讓他們過去,「走走走,趕緊走,別在這兒傳了病氣給老子!」
小廝喜上眉梢,點頭彎腰地一邊打哈哈一邊上了馬車,「謝謝官爺,多謝官爺!小的這就進城!」
轎簾重新放下,瘦弱男人和昏睡女人的身影消失在簾子後,只劇烈的咳嗽聲不間斷地傳過來,直到走得遠了,守城計程車兵才漸漸聽不見了。
咳成這樣,八成也是沒幾日好活的了,士兵收回目光,暗自搖頭。不過這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只要站好這個崗就好了。
初春的寒風襲來,吹起馬車窗邊的轎簾,縫隙中一瞬閃過了轎中人的臉。
——那是一張完好無損的、甚至透著些溫潤俊秀的面龐,雖然因為病痛的折磨而顯得有些蒼白瘦弱,但這並不妨礙人們對這張臉的熟悉。
若是方才守城計程車兵瞧見了,那他一定能認出來,這分明就是各州府畫了畫像下令嚴密追捕的那個逃犯!
——蘇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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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京城接到訊息:上京出發的一行人抵達滁州了!
康平候府中,虞展元自然也收到了嫡長子傳回來的家書,他安慰王氏,「夫人不必擔憂,楓兒已經安全抵達滁州了,等滁州的疫病壓制住了,他們自然也就回京了。」
王氏面露苦笑,無奈地點了點頭。
皇帝下的命令,她還能怎麼辦?只是她心中仍忍不住怨恨虞昭,不是皇后麼?為什麼不在陛下做出這個決定時勸阻一二,換個人去不就得了,怎麼偏偏就選上了她的楓兒?
康平候不知她的心思,他畢竟是個大男人,安慰了一兩句便不知說些什麼了,索性藉口公務繁忙自去書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