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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詠稼嘆了口氣,反抓了他的手,有些糾結地道:「做父母太難了,尤其是背靠這樣的家業。做兒女的同樣不容易,我來王府前,已離家月餘。你是不是聽下人們報過我的摳門性子?我也想像別人一樣大大方方,不要束手束腳。可沒辦法吶,一家子要在京裡活下去,不精打細算,如何長久?每季一變天,我就緊張,生怕家裡誰病了,那又得大筆開支。我就那樣摳呀省呀,活成了一個鐵公雞,也就攢下來一百多兩銀子。我被人綁去思過庵,擔驚受怕之際,這些心血就全讓我的好娘親,白白地送給了她孃家人。我也問過很多次老天,為什麼會這樣?」
她搖搖頭,嘆息一聲,接著道:「這世上有很多事,可能壓根就沒有為什麼,他們想那樣做,就那樣做了,哪管別人怎麼想,怎麼痛。」
楚王情不自禁抱住了她,安慰道:「既他們不管咱們怎麼想,我們也不用管他們怎麼想。等他們痛了,我們就不用那麼痛了。」
範詠稼並不贊同這樣的互相傷害,但能體會到他曾經的心傷,臉貼在他胸膛,蹭了蹭,語氣幽幽卻起誓一般道:「往後我疼你,永遠不傷害你。」
楚王跟著她,一字一句重複。
「往後我疼你,永遠不傷害你。」
某人自個不記得生辰是初幾,好在隨便問個人就能打聽出來,尤其是她身邊還有個王爺的忠實追隨者。
一說起楚王的生辰,夢桃比範詠稼還激動,寸步不離跟著她細數往日盛況。
「到了那一日,太后娘娘每回都派人送幾回禮,從早到晚,隔不了多久又叫人來一趟。」
「太上皇還在的時候,總會親自給王爺寫賀詞,再送一箱子寶貝兵器。」
「皇上登基前也年年來,如今怕是出宮不便了。」
「大官們也來,只是……王爺有時候不樂意,把門堵了。哈……」
夢桃捂著嘴樂,範詠稼不用問都知道,這個「有時候」只怕是每次都湊巧在那一日。
不過越聽越心疼他,對他來說,想要的不過是父母從來缺席的陪伴,是做他們的寶貝,而不是得到一箱子又一箱子冰冰涼涼的寶貝。
至於堵門,一個「馬腹」大人就知他心裡多厭煩這樣的虛偽應酬。
那樣的生辰,熱鬧、活躍了別人,自個只掙了憋屈,也難怪他會刻意去遺忘日子。
範詠稼嘆了一聲。
九月初四那日,範詠稼特意囑託守夜的丫頭,寅初三刻就喚醒她。
小廚房丫頭婆子都調令起來,趕在他起身前把四色八樣早點倒騰出來。
楚王頭一回這麼早見她,愣了一愣,再是歡喜道:「家家早。」
他習慣了早起上朝,雖今日免朝,仍是按時起來。離天亮還要一會,家家平日是不必起這麼早的。
範詠稼指著盤中那四隻小巧的包子,一對一對介紹餡:「這兩隻是素三鮮的,這兩隻是牛肉芹菜餡的。」
楚王乖乖地夾起一隻送進嘴裡,這包子大小,正好是一口。
「好吃,家家做的?」
範詠稼含笑不答,又為他介紹下一樣。
她說一樣,他吃一樣。
到了那一對碗麵,湯色清亮,面大小勻稱、色澤雪白,上面蓋著一個煎得圓溜溜的蛋,撒著幾點翠綠蔥花。
範詠稼把一碗送到他面前,自己也端過來一碗,偏頭去看他,笑盈盈道:「往後我年年陪著你,為你做這長壽麵,陪你長長久久的,一起高壽,看兒孫滿堂歡歡喜喜。所以我不空口祈祝,我只用心去做,你說好不好?」
楚王眼圈一紅,嘴唇顫抖,憋住了淚意,臉頰抽動,笑得怪異,抿著嘴也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嗯」。
他看著她,眼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