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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至此時,似是痛心疾首已極,一時竟說不下去。昭寧帝早已叫停奏樂,此刻他忽然停頓,殿中便是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昭寧帝眉心緊蹙,掃了杜國丈一眼,緩緩說道:「竟有此事?」
杜國丈撲地跪了下去,大力搖頭:「聖上明鑑,絕無此事!杜司直血口噴人,不知是何居心?」
杜奉似終於緩和過來,面無表情地道:「啟稟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屬實,現有原家夫人血書並一應證詞,臣已著人往江陰調取卷宗,待臣上任之後,便要重啟此案。」
杜國丈眼看昭寧帝神情微凜,不禁變了臉色,「聖上明鑑,老臣真的不知此事,其中……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
杜奉冷冷道:「大人一句不知,倒是推得乾淨。」
杜國丈彷彿失了主心骨,只知望住昭寧帝,一味重複,「老臣真的不知此事……」
昭寧帝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杜國丈,忽然嘆了口氣。
滿殿親貴面面相覷,更是無人敢言;杜太后捧著心口,已被掌事宮女攙到一旁坐下;姜杜氏低頭斂目,如往日一般,無關己事,便無動於衷;永王倒是神情振奮,認真地盯著杜奉與杜國丈。
姜涉收回視線,心中亦是震驚不已,杜奉連卷宗都說出來,手中想必確有證據,一時卻又不知該敬他大義滅親、秉公行事,是百姓之福,還是該嘆他六親不認、使高堂寒心。
敬王輕咳一聲,忽然開口說道:「依臣愚見,想必是那知縣欺上瞞下,所作所為,實與少保無關。」
杜國丈彷彿抓著了救命稻草,雙眸一亮,立刻嚷道:「對,定是那知縣胡作非為,老臣請旨徹查此事,若是屬實,定要嚴懲於他,再好生撫恤原家。」
「好生撫恤……」杜奉忽然冷冷一笑,「大人說得倒是好生輕巧,卻不知原家上下十三條人命,又該去向誰討要?」
杜國丈倒吸一口涼氣,頓時結巴起來,「什……什麼十三條人命?」
「大人仍是不知罷?」杜奉言辭凜冽如刀,「原家大郎被收押在監,原家二郎告到上府,然而知府卻不聞不問,只打回原處去審。原家二郎投告無門,只好答應獻上太湖石,想救回兄長性命,那想原家大郎已在牢中被折磨至死。原夫人性情剛烈,寫下血書,一頭觸死在靈堂上,原家二郎帶著兩名侄子上京告御狀,誰知遇上強盜,無一活口。那知縣且還不肯干休,拿個莫須有罪名,告他私通山匪,派人抄了原家,原家兩位娘子不堪受辱,自盡身亡,原家忠僕亦為護主而死,至此原家滿門,只剩一個襁褓中幼兒。小官鬥膽請教大人,該當如何好生撫恤?」
滿室寂然,諸人彷彿都為他所震懾,直如濃雲壓墜,嚴霜驟降,悶屈得令人窒息,冰冷得叫人膽顫。
杜國丈驟然軟倒在地,雖仍駁斥,卻顯然是失了底氣,聲如蚊蠅:「你、你胡說八道……怎、怎會有這等……陛下,老臣、老臣真的不知……」
他確也無可辯駁。那知縣頭先強取豪奪,縱算是無意害人性命,然官商勾結扣下苦主,已是罪不容誅,卻不思反省,竟還蓄意構陷趕盡殺絕,如此行徑,又與禽獸何異?
杜太后雙手合十,別開視線,再不肯看那石頭一眼,口中低聲喃喃:「阿彌陀佛……十三條人命……」
昭寧帝神色陰沉地盯著那塊太湖石,鄧袞在他身後安然而立,面上卻竟仍是微微含笑,彷彿一切皆與他毫無關係。姜涉無意之間瞥見,只覺胸中氣血愈是翻騰,她始知杜奉為何如此激憤。
戰場上再如何拚命廝殺,再怎麼狠絕人寰,都是願賭服輸無可避免,可光天化日之下,無辜百姓平白遭此屠戮,申冤無路滿門遭劫,豈能不叫人切齒拊心、深惡痛絕?然在上位者,既得其利,便冷眼旁觀,掩耳盜鈴,原來繁華之下,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