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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人,天生陽炎護體,自小不怕冷,保護欲過剩的性子裡,總覺得別人如果沒有這東西,就一定會畏寒。
尤其是溫辰這樣,十幾歲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瘦得麥稈一樣,以後落下什麼毛病,有他哭的。
葉長青心裡斥了一頓,才驀地反應過來——不對啊,說好了再管是狗的!
……他抿緊唇,絞著眉,費了好大勁才把那一聲「操」咽回嗓子裡。
已經在幾步外的地方被數落成了個篩子,溫辰自己卻渾然不知,他雖然餓極了,也沒有做出狼吞虎嚥的動作,一口鹹菜就一口餅,慢條斯理地嚼著,破書攤開一頁,彷彿怕弄髒了似的,放在一邊,斜著視線看。
這是什麼書?
葉長青好武,看著別人讀劍譜,就忍不住地好奇,他傾身過去,反覆告訴自己不是關心這小鬼,只是閒得無聊,無聊而已。
前世的後來,他於劍道幾乎已經臻至化境,除了那麼一兩個敵手,說獨步天下也不過分,此時只將這劍譜看了幾眼,便大致摸出是什麼路數了。
堅忍有餘,鋒芒不足,綿長中波瀾驟起,不多時歸於平淡。
見譜如見人,其創作者,大約是個中正沖和,與世無爭的隱逸君子。
葉長青打量著那書的破舊程度,再結合溫辰對它的珍視,以及其隨身帶著的那把木劍遺物,不看封面書名,也猜得出來,這必是溫月明和嬴槐雪所創的《雪月劍》。
有點奇怪,他心想。
上輩子,溫辰七歲起就隨雲衍真人上山,學習歸一劍法,從未見他用過關於家傳雪月劍的一招一式,甚至連提起父母的時候,都少之又少。
葉長青記得,有一回自己問起他幼時的事情,溫辰兩眼望著前方,想了好久,才無喜無悲地說:「記不太清,忘了。」
他這兩世,一邊是天資卓絕,了無牽掛;一邊是黯淡平庸,紅塵萬縷,好像也真說不清到底哪種更好,亦或是,兩種都不好。
葉長青兀自喟嘆了一陣,再看過去時,溫辰已經吃完餅子,收拾過桌面,那桌上的書,終於又翻了一頁。
月色如銀,映得那陳舊泛黃的紙墨,如若翻新,紙墨前的人不言不語,認真到整個靈魂都鑽進了其中。
葉長青細細審視著他。
猶記當年,溫真人有一種遙遠又寧靜的氣質,不動刀兵的時候,神態淡淡的,彷彿站在天涯海角,無聲詮釋著一句「這塵世與我無關」。
這一世他還小,模樣沒有全長開,不是那種一打眼就特別驚艷的,除了一雙眉毛,其他五官輪廓都很淡,膚色白皙,眼皮單薄,只有鼻樑異常高挺,從山根到鼻尖連起一片雪峰,像極了他曾經待過的西域崑崙。
葉長青看了許久,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雲衍老兒看人的眼光太準了,拋開天賦,相由心生,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比溫辰更適合修無情道的了。
雖然今夜一番好意被棄若敝履,但他也沒真的生氣,想起白日裡溫辰被孟嶽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場景,他不由得輕輕一笑,暗道,可惜了,雲衍老兒,這輩子不管天才還是廢材,姓溫的小鬼,我要了。
屋子裡靜得很,沙沙的翻書聲顯得格外明晰,天已黑透了,不著燈火,只有一道洗鍊般的月華從軒窗外鋪灑而下,像繡了一整條銀河。
葉長青不是很清楚自己還要在這呆多久,難道就一直看著溫辰過完一晚上,然後洗漱換衣,上床睡覺?
……怎麼感覺這麼像偷看黃花閨女的變態。
正當他猶豫著要不要離開時,門外忽然響起喧囂聲。
「溫辰,出來,歐陽師兄找你有事!」聽聲音像是林子洛。
「孟哥這隻手給廢了,得修養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