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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姑且信了她的解釋,開始翻看那本泛黃的冊子。
第一頁是一張線稿,上面畫著個錦衣華服眉清目秀的少年,臉頰還帶著嬰兒肥,繃著臉努力想要做出嚴肅的樣子。
我還在想這是誰,旁邊的霓商已經有些驚訝地出了聲:「這是……先王蒼炎?我見過他的畫像,他剛剛成為辟邪王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
喲,沒想到當年的狗子變成人形後這麼好看。我直到臨死都沒見過一次,實在有些可惜。
我開始有了些興趣,一頁頁地翻了下去,發現這本冊子簡直是一部辟邪王成長史。第一頁剛剛即位的年輕王上像是有自拍的狂熱愛好,每隔幾年都會給自己畫張相,有的是練武,有的是騎著妖獸帶兵出征,有的是神情威嚴坐在高高的王座上,還有抱著小小辟邪對著鏡頭微笑……每一頁都能看到他在長大,從少年,到青年,再到成熟的中年。
我像是親眼看到他一年年長大,臉上的嬰兒肥消失,拉長成稜角分明的線條,能看出王北洛繼承自他的犀利美貌,只是畫上的人明顯要嚴肅很多,最後一張,是眼角已經有了淺淺皺紋的中年男人手握權杖站在山崖上的畫面,我再往後一翻,沒了。
我遲疑著問霓商:「你們辟邪不會老嗎?為什麼沒有老年的畫像?」
「會的,雖然我們的壽命很長,可也像人類一樣會有生老病死。」霓商解釋道,「至於為什麼沒有,可能是因為先王他……並不想讓你看到他年老體衰的樣子。」
猝不及防的一刀戳得我簡直有些發愣,呆了呆,我才含糊地隨便回了一句,接著低頭看其他的東西。
竹簡的線雖然散了,可也能看。我展開瞄一眼,確認是我能看懂的字,只是上面的痕跡有深有淺,彷彿不是一次刻寫上去的。
「六十四歲,我換了第一顆牙。」
「一百三十歲,我在軒轅丘鑄的劍已經不能用了,好在天鹿城也學了一些鑄劍之術,這應該是最後一把人類的劍。」
「二百三十七歲,亂羽山終於徹底荒了,我摘下了最後一棵素花元參。你當年一定沒有發現它,不然,許是能回來的。」
「……」
一根根竹簡上面刻的字有限,都是很短的話,我一條條讀下來,再看看盒子裡的東西,喉嚨處漸漸開始有些發堵。
到最後的十幾根竹簡,顏色還泛著青,鮮嫩得像是剛剛剖好煮成,上面的字也是很新鮮的黑色墨跡,簡直像是昨天才剛寫好的一樣。
「光陰歲短,別離漸長。
山川盡時,萬物虛妄。
一飯之恩,偶有憑弔。
千歲萬年,盼卿莫忘。」
我手指停在最後那個字上,很久沒動。
「蒼炎他……最後活了多久?」
霓商微微低頭:「先王在戰爭中受了傷,纏綿病榻十餘年後崩於天鹿城。那時他返回魔域剛剛九百年。」
一千年啊……王辟邪的壽命真的是挺長的。這還是死於受傷,要是天天宅在屋裡,說不定還真的能等到我回來。
可他沒等到。
只有這一盒千年間陸續留下的東西,記錄下他想念時的模樣,在最後的時候帶著千年光陰一起封存。
回想起來,我對蒼炎實在說不上好。救他出來是順帶,回來後也就是當個叼飛盤的狗狗養著,後來幾年雖然到處搜羅難得的狗糧讓他長大,可其實也只是為了利用它。我是萬萬沒想到,在我死後除了縉雲,還會有人記著我,足足把我本應在死的時候就逝去的生命,靠辟邪的記憶延續了上千年。
可能……這就是狗狗的愛吧(誤)。
一連兩樣東西,對我來說不啻雙重心靈暴擊,我覺得自己的眼眶甚至都有些濕潤了,轉過臉去想找縉雲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