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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奶奶被從醫院接了回來,餘杉偶爾透過窗戶看見了一個男人來找過陸予崢,排場很大,黑色的商務車堵在衚衕門口,隨行的居然還有醫生,陸予崢固執的站在門前最終還是讓醫生進去了。
這種財力的碾壓給人帶來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和自尊心的擊潰。
好在陸予崢是個軟硬不吃的人,男人大概最後沒能得嘗所願,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又離開。
等到那群人都走了,餘杉依照李爸爸的囑託又給陸予崢送去了半塊西瓜,昏暗的衚衕巷子少年就蹲在那裡,看起來很不起眼。
他還不想回家,因為奶奶在裡面。
餘杉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頗有些不耐煩的抬起頭,他的睫毛很長,鼻樑高挺,眼下的淚痣若隱若現,比餘杉見過的很多人都好看。
見到是餘杉,少年稍微收斂了一些脾性。
「還剩下半個西瓜。」餘杉軟軟的說道,把西瓜遞過去。
「我給你錢。」陸予崢摸了摸口袋從裡面掏出了一些零錢。
「不用的,是我請你的。」餘杉沒接過錢,陸予崢站起身也沒數把一摞子零錢塞到了餘杉的口袋中,態度不容拒絕,眼裡有一種固執的驕傲。
他從來都不需要別人可憐。
「我沒覺得你可憐「餘杉也抱著西瓜蹲了下來,小小的一隻,說話聲音柔柔的。
「我爸常和我說一句話,勞動人民的手是最乾淨的,他每天早出晚歸殺豬賣肉,總有些人笑話他身上有股難聞的腥臭味,但那又怎麼樣呢,他驕傲於他的職業,因為這份工作可以養活他和我,但也明白他一個人的能力終究是有限的,所以也樂於接受別人的善意。我媽不要我的時候他為了照顧我只能用布包把我裹起來背在身上,跟著他去市場,夏天被悶的全身都是疹子,後來衚衕裡的榮阿姨看不下去了就把我抱到了他們家去看管,就是在這種幫助和善意下我漸漸長大,沒有人可以一個人解決所有的事情的。」
陸予崢聽得很認真,夏夜即將來臨,蟬鳴漸小,耳邊只有少女的聲音,或溫柔的訴說或撒嬌一樣的抱怨,都是些生活中零零碎碎的瑣事,親人鄰裡的隻言片語,這些事情像黑夜中閃閃發光的螢火蟲,鮮活的存在著。等餘杉說完他忽然笑了,是溫和的沒有攻擊性的笑容,像悶熱的夏日忽然吹來的涼風,清爽又美好,然後伸出手揉了揉餘杉柔軟的頭髮。
「我為什麼每次倒黴都會被你看到。」陸予崢笑道。
「你也看過我很丟臉的樣子,我們扯平了。」餘杉想到那一日蹬著腳踏車路過的少年,他大概什麼都看見了,狼狽的自己和父親,然後悄悄的報了警。
西瓜到了陸予崢的手裡,餘杉飛奔離開,忽然回頭笑著說話,風把聲音帶到了陸予崢身邊。
她說,下次見面她要請他吃冰棒,不收錢的那種,還有他們家的西瓜勺都送出去了,下次務必帶來還給她。
門內傳來江奶奶的聲音,陸予崢推門進去。
「是誰呀?」江奶奶問。
「是餘杉,住在衚衕裡的。」
「餘杉,餘杉」老人遲鈍的搖了搖頭,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和您提過,他爸爸救了咱們。」陸予崢笑道。
「哦,那這樣可得好好謝謝人家,你剛才怎麼不把人請進來坐坐呢?」
「下次吧,屋裡還沒收拾好。」
陸予崢無奈的笑,是啊,他欠別人的何止那一塊兩塊錢呢,怕是永遠都還不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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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家的老宅地下室有幾間員工房,母親帶著自己住在這裡,這裡陰暗狹小沒有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