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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以為闖賊會南下,但還是想聽聽先生的見解。」朱慈烺緩緩道。
「因為闖賊未立文法。」吳甡蹲在地上,仰頭道:「流賊看似糜爛天下十餘載,但之前皆是『流寇』,搶了便走。直到去年,闖賊、獻賊方才真正訂立文法,明確尊卑,統一號令,往派官吏管轄人民。文法不立,根基不牢,只要有一場敗仗,便是土崩瓦解之勢。故而闖賊佔的地盤越大,其崩塌也就越快。」
「有些道理。」朱慈烺點了點頭,承認吳甡之說。
從戰略上來說,李自成的確是因為沒有確立文法而戰敗的。他若是耐心經營山陝之地,以湖廣之糧救濟,年之後再打北京,即便敗了,也有關中為根本,湖廣、山西為羽翼,絕不會一敗塗地。
想李自成兵敗一片石之後,一年間兵敗如山倒,最終命喪九宮山。而他的殘部,卻在川鄂邊區佔領州縣,堅持抗清二十一年,直到康熙三年方才覆滅,所謂夔東十三家者。這便吳甡所謂的根本是否紮實。而要紮實根本,看的便是文法。
文法便是文製法規,直接體現一個政權所代表的階級立場,以及文明程度。
大明的文法自太祖高皇帝以來二百七十餘年,取法唐宋,相容蒙元,雖然如今流弊叢生,但只看紙面上卻不至於讓人臉紅。
李闖佔領襄陽之後方才確立文法,行六政府制度,雖然改名換姓,卻仍舊是大明的那一套。因為沒有著實的治政經驗,文法更是顯得單薄粗陋。加上闖營的根本靈魂只是李自成一人,即便這粗陋的文法也往往被李自成一言堂所取代。
至於張獻忠,那更是直接抄襲的大明制度,一字未改。
朱慈烺承認文法的重要性,但更關注眼前的實際可能性。他指了指代表京師一塊碎骨:「我說闖賊不能南下,是因他若佔據京師,勢必面臨後背芒刺——關寧鐵騎。」
「殿下一針見血,的確如此。」吳甡道:「朝中已經有人散佈輿論,想請陛下放棄關外之地,調關寧鐵騎入關平賊,只是不知如今是否成議。」
「尚未聽聞。」朱慈烺搖了搖頭:「茲事體大,哪位閣輔肯負棄土之罪?皇父固然英偉,也難做出這等決策。」
吳甡點了點頭,又道:「如此經營山東的機會便來了。只要讓遼鎮守住山海關,以永平為屏藩,便可吊住闖賊主力。」
「若是闖賊北上攻打山海關麼?」
「這……遼鎮能戰更勝秦兵,闖賊焉能以卵擊石?」吳甡心中一奇:遼鎮不去北京勤王已經足夠李闖偷笑的了,哪裡有自己送上門去的道理?到時候地利在遼鎮一方,李闖的兵員配備肯定也不如每年拿著數百萬兩遼餉的遼軍,焉能取勝?
「因為他是李自成嘛。」朱慈烺隨口敷衍道。
歷史充滿了偶然和不可知。誰知道李自成到底是怎麼想的,竟帶著全部精兵去找吳三桂晦氣?或許只是因為晚上做了個夢,或者是腦袋抽了一下,完全沒有必然性可言。
吳甡眉頭皺起,道:「若是李闖營內有智謀之士,絕然不會讓他在人心未固之時出兵山、永。不過……若是他真的去了……」太子說的可能性就是等於零,作為臣下的也得加以考慮。吳甡沉吟良久,方才道:「臣實在不覺得他有取勝之力。」
——若是李自成不能取勝,吳三桂為什麼要獻關投降滿清呢?
朱慈烺看著地圖,也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到底不是歷史專業的高才生,事實上以他知道的明清歷史,只能作一個大方向的指導,設定一個倒計時警鐘。對於微妙的人心判斷,國家大勢的決策,若是沒有時下的情報,便也如同瞎子一樣。
「若是,」朱慈烺終於打破沉默,「若是李闖去了,而且能打贏遼軍,又會如何?」
「非年固結人心,不足以出兵山、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