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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上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
對面的人沒有看向他的臉,依然凝視著他的手腕。徐衍昕不想催他,只是靜靜地等他開口。不知過了多久,對面的人忽而輕輕地勾起嘴唇,「如果你被男人強姦,你會去死嗎?」
「不會。」
「哦,可是你有什麼臉活在這個世上?作為女人而言,被強姦意味著失去貞操,作為男人而言,被強姦意味著噁心,『被男人強姦還算什麼男人』,那像我這樣不男不女的人,好像只能死了,不死的話,好像就有點賤,就這麼死皮賴臉地活在這個世界上,」他頗為惡意地跟徐衍昕對視,「聽說你是p大畢業的高材生,很有本事。但我看你的體型,要是被男人強姦,也反抗不了吧?還是你們有文化的人動動嘴皮子就能打消強姦犯的性慾?」
徐衍昕想起柴方說的那句,那孩子的爸媽其實想私了。
「你不是勾起了他的性慾,」徐衍昕看向他,「強姦是一種性暴力。所以你不管是男是女,穿多少衣服,都無法避免一個人的暴力。」
對面的人一愣,但還是道:「說的好聽而已,我去報警的時候,他們看到我的身份證後告訴,『可沒有強姦男人這種說法』,讓我回去呆著。我告訴他們,我有兩套性器官,負責的警官笑了一下,對我說,『這個世界上還真有雙-性人』,他們是不會說漂亮話的人,而你們律師是隻會說漂亮話的人,說什麼幫我找尋正義,其實背地裡都找嘲笑我!」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越來越高昂,不少人都回頭看他們。然而徐衍昕仍然平靜而溫和地注視他,就像在看每一個普通人那樣。
「他們是腦殘,」徐衍昕說,「打完強姦案,我們可以繼續起訴警察失職。」
對面的人牙關緊顫,「我可是個雙-性人,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徐衍昕想了想,說:「沒有,如果非要說的話,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我們一起把他送進監獄。」
對面的人頓了頓,「這有可能嗎?」
「可能,而且必須。」
每一個被徐衍昕打動的人都會發現,他的眼裡沒有別的,只有簡單的「人」。
不論健康,還是病弱;不論富餘,還是貧困;不論男性,還是女性。他們在他的眼裡,都先是一個人,再是其他。
不被保有的尊嚴,在那一刻悉數找回。或許這就是他當年為什麼會打動江嶼的原因。
他的當事人姓林,名遙。從出生起就有兩套性器官。然而身份證上寫的是「男性」,dna檢測al表現為「xy」即男性。而強姦法保障的是物件唯有女性。當說起強姦法時,林遙問:「為什麼強姦男性不犯法呢?」
徐衍昕一邊記錄基本情況,一邊道:「因為法律具有滯後性。」
林遙聽後,咯咯地笑了,「你真的很不像一個律師。我見過好幾個律師,他們對我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是提到這個的時候,他們會反覆強調當前法律的合理性,告訴我一旦男性加入被強姦物件時會怎樣亂套。真像法律的奴隸呢。」
「根據美國cdc的統計,每71名美國男性就有一名男性被男人強姦,佔總人口的14,而在美國監獄,則高達22。這不是極少群體,或者說,法律有什麼資格不保障少數群體的利益呢?」徐衍昕說完,抬起頭看他,「而在我國,由於我們法律比較滯後,所以我需要了解你的自我性別認知。」
林遙自嘲地笑了下,「我這張臉,說我是女性,怕是很多人不信吧?」
他絕不是三大五粗的長相,他的眉眼酷似女性,較為柔和,然而輪廓卻比大多數的女性凌厲。徐衍昕說:「女性不一定相貌柔和,男性也未必長得多麼剛強。你只需要告訴我你的自我認知即可,其他的由我去說服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