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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搖搖晃晃的公交,徐衍昕開啟關了一週的手機。
無數個未接來電,刺得他滿目都是紅。
其中有一通來源於b市,說是逃避也好,說是偏心也好,他先接了那通電話。他不安地想起自己的漫畫,說是漫畫,不如說是插畫,故事情節很少,多是意識流。而且還是兩隻動物的故事。然而當他聽清電話裡的人的意思時,卻沒忍住抬高音量,「您,您真的這麼認為嗎?」
那邊笑得厲害,道:「是的,我認為你很有天賦,而且從線條和陰影就能看出你平常花了不少功夫在這上面。如果你明年願意報考我們學校的話,我很樂意在校園裡見到你。」徐衍昕差點原地起跳,表達自己的興奮,好在公交車司機不給他機會,把車飈出f1的滋味,不給他分心的機會。
雖然他被晃得幾乎嘔吐,臉色蒼白,但他的心是靈活的,正綿綿地想著,他要告訴方可施,夏松,還有魏尋,以及江嶼。在那時,他的自我懷疑被一句認可輕輕地撫平了,他的熱愛又顯現出價值。
然而天公不作美,外面下起了暴雨,將窗戶敲得轟轟響,遠光燈下,遠處佇立的暖黃路燈照出一片片雨幕,宛如隨風飄蕩的窗簾。
也許那刻,上蒼便在敲打他,那些孩子被剝奪天真前,會意識到這是最後一天嗎?
徐衍昕被淋得渾身濕透,貼身的衣服像是黏在他身上的一層魚皮,而他的確如魚一般靈活輕巧,不知風雨欲來地笑著,按門鈴前,他已思慮到徐昭和沈峰該有的暴跳如雷,他離家出走一週,杳無音訊,再怎麼說,都該挨頓打,被禁足,他並不後悔。然而當大門開啟,徐目光沉沉,臉色蒼白,身穿一身黑袍,將她寡淡的笑意襯得更為陰森森,袖口還用別針別著白布,徐衍昕當然明白這其中的含義,愣了兩秒。
「你去哪了?」
徐衍昕依然盯著她臂膀上的白布,「誰……」
徐昭側開身體,讓他進來,徐衍昕才見到正對著他的一副黑白相框。
那是徐衍昕多麼熟悉的一張臉,他抖了兩下嘴唇,難以置信地看向徐昭,想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然而徐昭只說道:「跪下。」
他仍然愣愣地站著,不由自主地吐出兩個字「爺爺」。
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大到他的哭聲、眼淚,都不值一提。
他的爺爺,沒有被病痛打倒,卻倒在一片混亂的馬路邊。
那條馬路離鯨魚館,只有一步之遙。
第二日,他在房間裡醒來,心懷僥倖地下樓,渴望聽到徐濡卿的調侃,或許那個老頑童只不過是聯合徐昭演了一場戲,想要讓他吃點苦頭。然而當他走下樓梯,他只見到了一屋子身著黑色的親戚。當他們見到他時,就像說好的那樣撇開眼睛,彼此竊竊私語起來。徐衍昕甚至來不及痛苦,因為徐昭不允許他參加徐濡卿的葬禮。他苦苦哀求,徐昭卻直直地望著他,道:「你覺得你奶奶想不想見你?」
他頓時失去了聲音。
他想起昨日他做的夢,夢中的爺爺依舊和藹可親,然而微風一吹,他的爺爺便渾身是血,痴痴地望著他,為什麼沒有如時赴約?他跪下和爺爺道歉,然而那蒼老的面容卻理他越來越近,最終他和那雙渾濁而滿是陰翳的眼睛對上,骨頭裡發出轟鳴的聲音,「為什麼?」
他愧疚,畏懼,痛苦,悲傷被他安置在一個小小的角落。
當他接到江嶼的電話時,猶如燙手山芋。他和江嶼真的成了共犯,他們在b市的快樂都成了他的罪證。如果那時他沒有選擇離家出走,徐濡卿絕不會因為疏於照看,而走上馬路。
直到一週後,悲傷才佔據他的情感。
那日,徐衍昕渾渾噩噩地打碎了自己的水杯,想下樓找個水杯喝水,卻在角落裡見到了徐濡卿給他買的水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