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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顫抖著抬起手來,輕輕覆在眼睛上,遮擋住茫然的目光。他輕聲說:「我一直以為,自己所作所為都是正確的,哪怕戰死沙場也無怨無悔。可是為什麼……我無法忍受自己二十多年所堅持的一切都變成虛妄。然後那一夜,我偷偷潛入了地落窟。」
「地落窟?」我低呼了一聲,「那不是師門禁地……」
「是的,太虛觀藏書之所,最危險最神秘的典籍均被歷代掌門藏入此處。派兵宗弟子看守地落窟,無掌門諭令,任何人不得入內。別的弟子或許不知道,我卻在很久之前聽師父提到過。宋嶼寒從來信任我,我趁門派演武取得冠軍之際,趁機提出想要進入地落窟觀摩門派秘術典籍,他同意了。」
我突然想起了自己找到地落窟的那一天晚上……那時候我從天演院跑出去找紅燒肉,也是跟著他一路找到了禁地。那時候關朔原說過,若無掌門諭令,任何弟子都找不到地落窟在哪裡。原來……重淵竟是在他活著的時候就到過那裡。
我回憶的時候,重淵突然問道:「錦川,我隱約記得,你也曾經去過地落窟是嗎?」
我點了點頭,囁嚅著:「我……那時候你突然從天演院跑出去,我怕你出事就跟著你走……」
「那你知道,地落窟裡,除了功法秘籍,還有什麼嗎?」
「關師兄好像說過,」我努力回憶著,「還有什麼大荒異聞錄啊,對了,丟了的那招魂箋也是在地落窟裡的。「
重淵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嗤笑:「關朔原?那小子也是個死硬的主。雖不像宋嶼寒那樣偽君子,卻也是又臭又硬高傲得緊。那日我拿著掌門諭令前去,他還審問我許久,險些沒能進去。」
……不,他大概就對你這樣。當初我過去的時候,關朔原可是全程導遊加解說,要是用詞沒那麼嘲諷,我估計評個金牌導遊都不成問題。如此親切的關師兄你居然說他又臭又硬……大師兄啊,我覺得很有可能是你自己的氣質太不親民了……
「地落窟中廂房一進接一進,除了功法秘籍,更是藏了無數太虛觀秘不可宣的秘辛。我找了個藉口擺脫和我一同進入的兵宗弟子,然後溜到了藏著生魂卷的地方。」
「生魂卷……」
關朔原曾經提到過,生魂卷,書冊以人皮所制,將活人靈魂灌入書中,蘸血書成。每本生魂卷都是一個活物。
重淵的聲音低得幾不可聞:「我一個人藏在書庫中……自那生魂卷中讀到了我此生都不想再看的東西……」
他沒有仔細說出來,然而看著他的表情,我也隱約猜到了什麼。
太虛觀立派至今,足有上千年歷史。滄海桑田也都換過了,太虛觀卻仍然還在。我雖然自小沒經歷過什麼人世險惡,可我也能隱約感覺到這裡面的艱難。從上古到現今,太虛觀也定是發生過許多難以啟齒的陰私事情。
儘管我的周圍,師父疼愛同門團結,可這些陰私始終存在著。
重淵遠比我單純得多。他的世界似乎只有一個信念,而當他看到太虛觀的另外一面的時候,唯一的信念也隨之崩塌。我很難想像那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彷彿是自己的整個世界,在頃刻間灰飛煙滅。
「那一日,我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地從地落窟離開。沒有人知道我看到了什麼。」重淵繼續說道,「可是我……實在是難過,像是整個人都被掏空了一樣。那天晚上我實在是無處發洩,便帶了酒到了天演院。我無心看書,只拿了這本《邪影真言》翻看著……這是我第一次演武勝利進入天演院的時候看的書,每次心情低落的時候總會拿出來,然後我……」
然後他在這本自己最熟悉的冊子上,寫下了那些話。
別後孤劍難成譜,一夜竟成四時冬。
若是說剛才我想到這本冊子還只有滿心羞窘,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