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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傳來男人的聲音。
隨後一隻修長的手伸過來,往他腦門又添一根鋒利的銀針。段青泥當場慘叫了起來, 卻又被對方死死制住,厲聲道:「我在施針止血, 再亂動一下,給你紮成篩子!」
「……」
段青泥終於不動了, 躺在木板床上,安靜如雞。
借著屋內昏黃的燭光, 勉強看清那施針男人的模樣。
丹鳳眼,面板生得冷白, 身形單薄而瘦削。背影柔和纖細得像個女人。
——但那扎針的力度毫不輕柔,目光亦是凌厲冰冷的, 彷彿要生生扒掉對方一層皮。
整整一套針法下來,段青泥疼得滿頭大汗,一下子叫得跟什麼一樣, 整間屋子都是他的迴音。
「爹爹,我早說了,這人都病入膏肓了。」不遠處有道熟悉的少年音,是陸小竹。他抱著盆熱水過來,擰乾毛巾為段青泥拭汗:「……你還救他幹嘛,不是白費力氣嗎?」
「閉嘴。我平時怎麼教你的?」那男人撤了針,又從桌上端來湯碗,裡面又稠又黑的一坨,還冒著滾燙的熱氣,「你爹開醫館救人,你個當兒子的成天害人……好的沒學到,只會給我惹是生非!」
說著把那湯碗遞給段青泥,又舀一勺送到他嘴邊,儘是一股子難聞的腥味兒。
段青泥還有些警惕,抿緊嘴唇不敢妄動。那男人便道:「放心吧,上等藥材熬的好東西——你都差點死了,不吃白不吃。」
段青泥擰了擰眉,猶豫半天,終是張嘴舔了一小口。
那勺藥的味道委實太沖,他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對著那男人道:「……多謝。」
男人挑了挑眉,段青泥卻偏過頭,朝四下掃了一眼,登時問道:「那個……和我一起的朋友呢?」
男人和陸小竹都沒說話,段青泥便慌了起來:「他沒從陷阱裡上來?」
「不。」男人努了努嘴,又抬手指指藥碗,示意那黑糊糊的一坨,「這不拿他煎了藥嗎?」
「???」
段青泥瞳孔劇顫,表情瞬間僵住了。陸小竹也補充道:「那傢伙一身硬骨頭,我和爹爹折騰下來,費了好一番力氣呢。」
「你們……」
段青泥肩膀一震,當即感到喉嚨翻湧,「哇」的一口連血帶藥噴了出來!
對面那爺倆都驚呆了,瞪著眼睛道:「不至於吧,不就用來煎個藥?」
段青泥一邊倒抽著氣,死死摁住心口,一邊從床上翻滾下來,跌跌撞撞的,一揚手抓緊那男人的胳膊,顫聲道:「你……你快帶我見見他……」
男人道:「吃完藥不行嗎?」
「不行!」段青泥猛搖頭道,「就現在!」
男人和陸小竹互看一眼,只好無奈地說:「那好吧,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兩個人把段青泥扶了起來,這間屋子本來也不算大,走兩步便到了他們的後院。那裡曬著不少新採摘的藥材,而其中最為矚目的東西,莫過於院中央一口又厚又深的藥爐,裡面少說能裝四個人,爐底還堆著烏漆嘛黑的柴火,一看就是剛燒完的……
男人說:「喏,他就在這兒了。」
段青泥兩腿一軟,噗通一聲,當場失力跪坐在地。彼時心頭氣血翻湧,呼吸困難,靈魂卻像是要隨時從身體抽離。
——玉宿那麼狠一個反派,全文堪稱bug般的強大存在。
到頭來的結局,竟是被人拋進藥爐裡。皮骨碾碎,血肉消融,活生生地熬成一大碗翔。
然而最最可怕的是,段青泥還吃進去了一口。
此時此刻,他摁著自己的喉嚨,已然駭得冷汗直冒,全身血液都在瘋狂倒流。
「不可能的……玉宿怎麼可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