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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生意金家往年倒也是接過,但因去年入夏時雨勢較往年都來得充足持久得多,導致今年寧州的棉花產量大幅銳減,棉布的產量也因此大打折扣。
朝廷的訂單自是不能有任何馬虎紕漏,玉珠為此費了好一番心血和精力,聯絡了許多從較遠的城州的商行、農戶主等,又是賣人情又是花大價錢,好不容易才湊足了這批質量較好的棉布紡織所需的棉花。
這些棉花運到寧州走陸路既費時又費錢,所以都行運河水路,可誰知才行了一半,就碰上了江南地區開春的雨季,尤其是運河揚州一段,連日暴雨不斷且河水水位暴漲,過往船隻無不慎之又慎,因此在路上又是一番耽擱。緊趕慢趕好不容易運抵了寧州,若是不再出意外,倒還是能趕在朝廷規定的最後期限內交工的。
貨船說是今日抵達金家碼頭,玉珠就是怕再出什麼岔子,便一早就來了碼頭親自候著,這萬斤新棉分作六船傍晚才運抵,可誰知貨船即將靠岸之時還是發生了意外……
其中的兩艘,據說因為連日雨淋不曾見日晾曬,導致船底有地方發黴蛀蟲漏了洞,進了水,泡壞了船上的棉花,即便烘乾了再能用,只怕也要耽誤工期了。
與朝廷天家做生意,哪裡有什麼主動權,因為棉花產量銳減朝廷已經算大方地寬限了三月之餘,今上也並非是個寬和好說話的主兒,要是再耽擱下去交不上差,怕是整個金家將大禍臨頭了。
玉珠急的嘴唇都快咬爛了,但一時間也別無他法,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將棉花搶上岸以最大限度減少損失,因為天下大雨,碼頭的人手不夠,情急之下,她只好命人帶話回去叫府裡能幫上忙的家丁小廝們都來幫忙。
可大概還是來不及的……
玉珠站在小涼亭裡,看著碼頭臺階上忙忙碌碌搬運的人,握緊了拳,指甲深深的掐進手心裡。
這亭子平日裡只是給碼頭搬運的腳夫們作歇息喝水用的,簡陋狹小,根本就擋不住此時的斜風急雨,雖然旁邊的雲彩已經極力撐傘為她遮擋,但玉珠還是被雨水打濕了頭髮,髮絲黏在臉上顯得有些狼狽,裙擺衣角也已經都濕透了。
但她絲毫顧不上在意這些,視線牢牢地盯著來來往往貨物搬運的船隻,突然,她便隱隱聽見了其中艘貨船上傳來了驚慌的喊聲:「不好了……不好了,這艘也漏底了!」
玉珠一聽,臉色驟變,再也顧不得別的,揮開雲彩擋傘的手,提起裙裾就要往岸邊沖,一艘漏底,兩艘漏底,第三艘還漏底,她不信真有這麼趕巧,必定有人在從中搗鬼!
只是她才剛衝出亭去跑了兩步,就被一隻大手驀地拉住了手腕,隨即,一把傘出現在了她的頭頂上方。
玉珠下意識回望過去,便見自家夫君一襲清爽淡雅的素色長衫,撐著傘站在她面前,與她的淋濕的狼狽有鮮明的對比,男人身材高大,立在江風吹來的方向,正好為她遮擋去了飄來的風雨。
「相公……」
玉珠一時間沒能回神,定定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忽而覺得眼眶莫名地一陣發熱,一股無狀的委屈瞬間爬上心頭,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的了,棘手的風浪她明明是歷過不少的,可當看著這個身形高大挺拔、面色安靜從容的男人在她跟前站著,焦慮,混亂,狼狽……她就無端地生出一種想要靠著他哭一聲「累」的衝動。
「相公,你怎的也過來了?」玉珠聲音裡細細淡淡的哭腔,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
蒼羲看她一眼再神色淡然地往貨船卸貨的方向看去,「夜晚不歸,便是為此?」
玉珠被這一提醒,回過神來,開始快步往岸邊走去,面色一下就變得冷肅起來,「不知究竟是誰在搗鬼?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蒼羲緊緊地跟在她身後,舉高了手臂撐著傘,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