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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不是多大的事兒,兩個人說著說著就爭執起來了,畢慶堂說傢俱已經不需要了,更何況是譚央準備嫁給別人的傢俱,他不想往家裡擺。譚央卻執意要將表叔為她準備的紅木傢俱帶進自己的新生活。這期間,譚央不見平常的溫柔乖巧,畢慶堂不見平常的豁達包容,誰都不肯讓一步。後來畢慶堂見軟硬兼施譚央還是死活都不肯鬆口,他氣急敗壞的指責譚央不懂事,結束通話了電話。
吵了一架後,畢慶堂胡亂吃了幾口飯,抽根煙,平靜了一下情緒,又給譚央掛了電話,接通之後,他一面笑,一面親熱的喚著,&ldo;是畢太太嗎?&rdo;那頭也不搭話,畢慶堂將聽筒換到另一邊,很有耐性的哄著,&ldo;小妹,你真小氣啊,吵了幾句就不理人了,那大哥以後的日子可就苦了,&rdo;稍停了半刻,他又說,&ldo;小妹,要不這樣吧,你看準備婚事這麼忙,等咱們結完婚以後,哪天有空了,大哥再叫人去抬那些傢俱吧?&rdo;
電話那頭傳來了抽噎的聲音,也許譚央哭了很久,嗓子都有些啞了,她用這樣的聲音說話,聽得畢慶堂的心都是一陣抽搐,&ldo;大哥,我要結婚了,可是我的父親母親都過世了,連表叔都在去年離開了我,你就讓我在以後的家裡擺上那些傢俱吧,最起碼,看到它們我就會覺得,還是有親人疼愛掛念我的,即便,即便他們已經不在這世上了。&rdo;
畢慶堂的嘴張了張又合上了,他悄無聲息的撂了電話。半個小時後,一輛卡車停在了譚央家的弄堂口,
當天晚上,畢慶堂把譚央接到了自己家,二樓是新房,而一樓的客房和小起居室都已經搬空,擺進了譚央的紅木傢俱。馮康為表侄女打的傢俱的確是好東西,物有所值,擺在畢慶堂這樣闊綽豪華的家中,照樣一點兒也不遜色。
看見譚央滿意的笑,畢慶堂點著煙,淡淡的問,&ldo;高興了?&rdo;譚央點了點頭,隨即又笑著埋怨,&ldo;怎麼不放在樓上?&rdo;畢慶堂使勁的在譚央的腦門上一彈,&ldo;得寸進尺!&rdo;
一九二八年的九月八日,上海的秋天是浸在桐油裡的宣紙畫,再濃墨重彩都能被滯住凝住,對比極鮮明的景物也能被調和到一塊兒去,人物的活動也都柔和了起來,太陽不刺目,風不刺臉,是溫潤與摩登妥協的產物。這樣的季節,這樣的情境也是最容易被人留在記憶中的,更何況,還是一個十八歲姑娘的婚禮。
因為在上海特殊的地位和勢力,畢慶堂的婚禮驚動了京滬兩地眾多的達官顯貴、名流豪商。畢慶堂既是因為愛重譚央,也是出於結交權貴的考慮,婚禮刻意的大操大辦起來。婚禮分上下兩場,上午是西式的,在聖三一堂由牧師主持,觀禮的人黑壓壓一片,近百輛小汽車排出了幾條街去,人聲車沸全在悠揚的風琴聲中成了渲染喜氣的背景。下午是在戈登路大華飯店舉行的中式宴席,樓上樓下,放眼望去,紅錦緞的桌面上滿是珍饈佳餚。
總之,畢慶堂給了她一個奢華世俗卻不失浪漫氣息的結婚典禮,繁花似錦的婚禮令身為主角的譚央都覺得眼花繚亂,她對自己的婚禮最深刻的記憶卻停留在與嫁衣有關的兩個細節上。
婚紗是量了尺碼從英國運來的,奶白色的花冠婚紗鑲著層疊薄透的蕾絲,鑲寶石的絲花頭箍固定了長達十幾米的頭紗,婚紗是結婚前一天才拿到的,也沒時間演習,如此逶迤的長紗拖在地上,一不小心就會惹來麻煩,一路上,畢慶堂至始至終小心為譚央扯著,尤其轉彎的時候,唯恐絆到她,到了教堂一下車,他又叮囑兩個年齡稍大的花童替譚央拉好頭紗,說是拉得好了,下週畢叔叔請你們吃起士林。
喜宴上穿的旗袍,面料是有&ldo;一寸黃金一寸紗&rdo;之稱的香雲紗,面料嬌貴,怕出皺,連坐都不敢坐,搖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