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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那個人只是向厄科伸出手來,簡簡單單問個好。到那時候,大約只能以聲音的形態存在的厄科,終於可以真的回應一聲問候了吧。你好。
厄科雖然覺得那幅景象很美,但認為那完全不適合自己。只能無可奈何化作聲音的傳說,還是交給疲於單相思的仙女吧。
時隔很久之後,厄科又想製作自己的雙手了。伸出那手,呼喚也許還殘留的自己,在一切都徹底還原為聲音之前。那語言具有無法傳遞本質的性質,會像鏡子的碎片一樣持續飛散在厄科的周圍。撿到那碎片的人,也許會因為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形象而開心。但也許同樣會有過於懷疑自己的人。
也許還會有另一種人經過,他們不是把厄科的聲音當做破碎的一塊塊鏡面,而是將碎片的飛散視為某種模式。自己飛灑出去的鏡面分布中,能夠蘊藏什麼訊息呢?厄科不知道。她覺得,那似乎並不是自己能知道的問題。但厄科還是想跳舞,在鏡子的這一側。而在另一側,也會有人同樣跳舞,對厄科的存在一無所知。以自己的影像為伴跳舞。即便如此,也是在和另一側的舞伴跳舞。厄科暗下決心,控制完全的偶然,讓舞蹈的形態出現吧。
幸或不幸的是,鏡子已經不是完整的鏡子了。這應該也有利於如今的厄科。鏡子中的扭曲影像,遲早會引起對方的注意。明明是自己一個人站在鏡子前面的練習,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和不知什麼人的對舞。
完全沒有希望,厄科冷靜地判斷。我要自己叫醒它。所以應該說只是個決定,這樣比較合適。厄科不知道,接受自己聲音的人,會對那聲音做什麼。厄科只是想再一次製造一雙手。厄科想要再一次伸出手去。
為了,再彈一次鋼琴。
某天早晨,牽著狗去海邊散步的少年,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什麼聲音,回頭去看。只見那裡有一塊司空見慣的金屬塊,少年搖了搖頭。在自己比現在小很多的時候,好像被這個箱子喊過。雖然大人誰都沒理會自己。
少年砰砰敲了兩下金屬塊,問候說,箱子你好。他拂去金屬塊表面的沙子,坐在上面,眯起眼睛,望向已經完全跳出水平線上的太陽。
少年那樣坐了半晌,忽然從箱子上跳下來。他把拼命撕咬箱子的狗拉開,拽上有早餐等待的回家之路。
20return
我們總被推來擠去。推向這裡,擠向那裡。
儘管也會因為激烈的推擠造成損傷,但我們之所以還能站在這裡,也是因為那推擠的功勞,所以沒什麼可抱怨的。
前面說過,我之所以如此相信,也是有原因的。當然,原因不止一個。許多原因就像從許多方向照下來的探照燈,不斷提醒我們不要忘記自己相信什麼。
所以,故事就是這樣推進的。
聽說麗塔要離開鎮子,我載上詹姆這傢伙開往車站,一起送她去乘末班火車。經過一番尷尬的互動,我和詹姆被留在月臺上。這是非常理所當然的。如果留下的是詹姆和麗塔,故事就沒辦法繼續了。但是我也忍不住覺得,實際上該去旅行的是我才對。
詹姆這傢伙一直盯著火車消失在鐵路盡頭之後,還在盯著平行的鐵軌盡頭。一直盯著在那拐彎處消失的鐵軌。
不知道是覺得終於解決了麻煩,還是被某種並非釋然的東西拽住了頭髮,不管怎麼說,現在詹姆變成了這個鎮子裡唯一一個比我更聰明的人。既然比我更聰明的另一個人已經離開了,那麼能夠瞭解這傢伙內心想法的人,鎮上便沒有了。
麗塔是個完全沒辦法交流的女生,誰都搞不定。麗塔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不是小女孩了,但曾經刻下的深刻印象並沒有那麼容易消除。而且她的印象與其說是刻下的,其實更像是槍打出來的。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左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