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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哥兒抿了嘴笑,轉身招呼元寶,“元寶。走。”
襲朗輕輕地笑著,看著兩個小傢伙出門,才闔了眼瞼,沉沉睡去。
並沒睡多久,他做了噩夢。
睜開眼來,看到阿芷坐在床畔,心不在焉地翻閱一本賬冊。額頭至下巴的線條流暢悅目,睫毛閃動時,如飛掠花間的蝶翅。
他的手微動,想要比量她睫毛的長度,轉念就放棄。
不想驚動,想好好兒地看看她。
歲月如指尖流沙,又浩瀚如海,感觸就變得微渺,回眸已是幾年飛逝而過。
幾年如意,半數是她給予。
授業恩師曾與他說過,不知道恐懼的人,不完滿,成在機緣巧合,敗則在瞬息之間,無轉圜。
但是有些年,他就是不知道真正的恐懼為何物。離家在外,只得自己,那時的牽掛太少,且不認為誰會因為自己過得更好,只一條命賭前程。
距離太遠了,牽掛就只是牽掛。
所有一切,不過陰霾狼煙下的生死榮辱。
是她讓他一再看清恐懼的真相,近日尤甚。
生怕出一點紕漏,葬了自己,葬了她一生歡喜。
也正是因此,才愈發縝密、清醒、殘酷。
而千迴百轉的夢境之中,看到與她別離。分明近在咫尺,卻隔著生死,還未來得及感激,別離已至。
他的榮華權貴始於沙場,不知要用多少年,才能不再行殺戮。偶爾甚至不能確定,那樣的光景,自己會否等到。
萬一……他一生沒有幾次萬一,一旦切身體會這個字眼,便是大悲大喜。
他不能確定會不會有那樣的經歷。
卻對她說,要攜手相依一生,同看世間繁盛。
情是雙刃劍,一面讓他狠戾,一面讓他脆弱。
於她,更是如此。
不,還不如他。
他只有生或死,她卻不能,她如何也要活下去。
需要依賴他一輩子的人,因為他成長,因為他一次次置身險境。
她是他一世無雙美景,他卻是她福禍雙行的源頭。
香芷旋正在胡思亂想,想來想去也沒個結果,摸了摸下巴,又緩緩地搖了搖頭,不經意的視線錯轉間,看到襲朗正在看著自己。
眼中盡是疼惜、虧欠。
她為之有片刻愣怔。
他雙手探出,捧住她的臉,將她帶到自己懷裡,吻一吻她額角。
她蹬掉鞋子,由著他抱著自己,靜靜依偎著他,過了一會兒,輕聲問:“你剛才是不是在想因果報應?”
“嗯。”他微笑,順著她說,“你呢?”
“我也在想這個。”她語聲溫柔,“那是胡扯,不能信的。沒有報應,只有選擇。”
“這麼巧,我也這麼想。”
“我選擇了順從香家安排,到京城再找叔父幫忙,就遇到了你。你選擇遷就我的門第,只要我品行不是太差,就接受我留在你身邊——開始是這樣的。後來,你又選擇了扶持、照顧我,我才能在家裡直到外面站穩腳跟——經過是這樣的。現在,我們有了自己的孩子,他是我們的珍寶。”她語聲愈發柔軟,“幸運的那個人,始終是我。這世間沒有誰離不開誰,只看分離時是雙手空空還是握有珍寶,前者不甘,後者堅強。何況,最壞的不會發生。我確信。”
他在身邊,她信任。
風雨來時,她堅強。
她始終沒忘記自己最初的情形,以及得到的一切。只感恩,無怨言。
若幾年歡笑換一世心殤,怎麼說?不需問,他知道她一定會答:有憾,無悔。
就是這樣通透。
所以他愛,他懼,他患得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