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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三天了……”蕭綦的聲音憂切,“那一掌,莫非傷及了心脈?”
“王爺勿憂,那一掌雖是傷在要害,但掌力未用足三成,不至損及心脈。只是王妃脈象微弱,傷病鬱結已久,不能用藥過急,否則反受其害。”
外面良久無聲,只有濃郁的藥味彌散,我勉力抬手,想掀開垂幔,卻全然沒有力氣。
只聽沉沉一聲嘆息,“若是那一掌,賀蘭箴用了全力,只怕她已不在了……”
“王妃吉人天相,必能逢凶化吉。”這是誰的聲音,不是方才的老者,也不是蕭綦。
“此番是我大意輕敵了,此時想來,仍覺後怕……”蕭綦的聲音透出自嘲的笑意,“懷恩,你想不到罷,我出生入三五555sjs死,身經血戰無數,竟也有怕的時候。”
“末將只知道,關心則亂。”
蕭綦低低笑了一聲。
“王爺,那賀蘭餘孽……”
“行了,此事明日再議,你退下吧。”
“是。”
外頭再也聲息,良久沉寂。
我隔著床幔望去,隱約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淡淡映在外頭屏風上,側顏輪廓有如斧削刀刻。
那個側影,凝立不動,似乎隔了屏風,正凝望我所在的內室。
我亦靜靜凝望他屏風外的身影。
關心則亂,這四個字浮上心頭,不覺雙頰已發燙。
正文 愛憎
垂簾動,珠玉簌簌有聲,他的腳步聲轉入內室,身影清晰映上床帷。
我側首看著他,心裡怦怦急跳,似惴惴又茫然。
他凝立不語,隔了一道素帷靜靜看我。
五月間的天氣已換上了輕軟的煙羅素帷,隔在其間如煙霧氤氳。
我看他,隱約只見形影;他看我,也只怕不辨面目。
侍女悄然退了出去,一室靜謐,藥香瀰漫。
他抬手,遲疑地撫上羅帷,卻不掀起。
我不知所措,心中越發跳得急了,一時竟滿手是汗。
“我有愧於你。”他驀然道。
他語聲沉緩,卻令我心中一窒,屏住了氣息聽他說下去。
“王妃,我知你已醒來……我對你不住,若願給我機會彌補,你便開口;若是不能原諒,蕭綦自愧,必不再驚擾,待你傷好,立即遣人送你回京。”
一句話,掀起千重浪,我靜靜聽著,心底卻已風急雲卷,如暴雨將至前的窒迫。
未等我質問責備,他已自稱“有愧”,一句“對不住”,觸動我心底酸楚,百般滋味都糾結在了一處;甚至,我還未曾想好怎樣面對他,怎樣面對彼此間恩怨重重,他卻已為我預設好了選擇——我只需要選擇開口,或是沉默,便是選擇了原諒,或是離去。
何其簡單。
真的如此簡單嗎?
隔了羅帷,我定定看他,分不清心中糾結痠痛的滋味,到底是不是恨。
他立在床前,負手沉默,並不看我。
一室寂靜,光影斑駁,只有沉香繚繞。
這是何其決絕,何其霸道的一個人,要麼原諒,要麼離開,不容我有含糊的餘地。我該憤怒的,可是偏偏,他給出的選擇和我想到了一處,或者原諒,或者痛恨,從沒有想過第三條路可走——這一刻,我們竟默契至此。
他已佇立良久,等待我的選擇,等待我開口喚他,或是繼續沉默。
望著他模糊身影,萬千慨然,終於化作無聲一嘆。
他轉身,向我望過來,隔了羅帷竟也能感覺到那迫人的目光。
我一時窒住,被他的目光迫得忘了呼吸,忘了開口。
片刻僵持沉寂,他一言不發,斷然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