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頁(第1/2 頁)
謀算如謝騖清,怎會看不透眼前的形勢。何未已經失去了悄然登船的機會。
他看向何未。
她眼底有不捨,很快掩蓋住了。她須保證客輪啟航,讓謝騖清先順利南下。
她的臉在白狐狸圍領裡,被襯得眼瞳愈發黑,帶著無法抑住的濕意:「少將軍是該動身了,再耽擱下去,那些老客人們要鬧的。」
說完,她接著道:「少將軍面子大,若能在船上替我解釋兩句……最好不過。」
謝騖清想替她撥開白色的狐狸毛,仔細看一看她的臉。
兩人有太多話,無法在此時說。
謝騖清本想帶她一同走,不論甘苦,起碼她能曉得他在何處。今日一分別,數月後,南面形勢如何,誰都不好說。
謝騖清和她對視著,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中,笑著說:「這一回,騖清又食言了。」
何未輕搖頭:「南方需要將軍。」
尤其是現在。
中原大戰結束,南京政府養兵數月後,已正式開始圍剿起義的城市。
當初南昌起義,戴著紅色領巾為辨識,以「河山統一」相認彼此的軍人們,從兩萬人打到最後,只剩了八百人,何等慘烈,何等悲壯。但沒人放棄,一次次的起義,一個個城市的浴血奮戰,從未停息。
何未雖在北平,卻始終關注著南方的起義。
她曾想,若謝騖清還活著,他一定是其中之一。
她唯一擔心的是謝騖清的安危。
如同九叔說的,謝騖清走得從不是一條容易的路。反袁,南方窮,謝騖清在南方;後來反軍閥,軍閥有錢有槍,有飛機大炮,兵更是廣州的數倍,謝騖清站在了孫先生身邊;如今換成了南京政府有錢有槍,有飛機大炮,兵是紅區的數倍,謝騖清再次站在了艱難的那一邊。
他選的從不是個人之路,而是救國強國的理想,河山統一的畢生追求。
謝騖清伸出右臂,摟她到懷裡。
腦後被他的一隻手壓住,她恍惚著想,這是兩人第二次在外人面前做如此親暱的舉動。而上一次,同樣在天津,不過那時是為了配合演戲。
「你晚些南下也好,如今最是兇險,」他耳語道,「騖清不是個能享福的人,這一回南下,要脫了護國軍的軍裝,軍銜也將不在。委屈了你,從來享不到功名。」
何未埋頭在他肩上,她喜歡他的護國軍軍服,只為這名字,就勝過萬千。
她以極輕的聲音說:「春暖花開日,不管你在何處,我去找你。」
「好。」男人撥出來的灼熱氣息落到她臉旁。
第56章 雁歸萬重浪(1)
那天船啟程後,海河港口正式關閉。
那是1930年的冬天。北方戰事停息,一片繁榮。
謝騖清南下後,她和謝家二小姐保持電報往來。
謝騁如從謝家落敗,定居上海法租界。她成了謝家唯一明面上和革命無關的後代。
因兩人都是女孩子,更有討論性。不知不覺,南謝北何,成了商界兩個叫得響的名頭。
北上的南方商人,提到謝二小姐,無不提到她的烏木牆壁的大客廳,客廳裡客來客往,招待進步文人,下野政客。春節,有一個進步文人帶著謝二小姐的薦信,找到天津何九府上,於茶室內,來客穿著深灰色的單布鞋,剛從火車站趕到。
胡盛秋招待他,何未在茶室偏門,聽他們說,文人想去北平辦報:「日本人辦了《順天時報》,佔據北方的輿論戰場,其心可誅啊。」
胡盛秋出身報業,聞言,心有慼慼,為這中年文人添茶說:「如今的北平沒了政治桎梏,倒成了文化中心和旅遊勝地了,恰適合辦新報紙。先生若有心,盛秋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