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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驚肉跳,壓低聲音,急著說:「快跟我上床,我扶你過去。」
早應想到,剛受傷的初夜最易發燒。
謝騖清見她靠近自己,低聲說:「沒關係。」天亮就能降溫,他有經驗。
他感覺女孩子柔軟的手,從自己身前滑到後背,試圖撐他坐起來。那隻手在租界口曾摟過他同樣的位置,眼下靈活多了,也急多了。他一笑,輕嘆口氣,將她的手拉開。
像被什麼尖銳的東西的劃到手臂,亦或是燒到頂的幻覺。他沒在意。
她眼瞅著謝騖清在黑暗裡撐著扶手,立身而起,走向浴室,燒到這種程度仍是背脊筆挺,步子穩當得很。她籌謀了許多話,想勸服他。
萬幸,從浴室洗臉出來的謝騖清沒再硬撐著,直接去了床上。她將繡金的被子蓋了他半身,不敢多碰他,怕動多了,他嫌逾禮,不肯再睡。
倦夜不可寐。
謝騖清躺歸躺,本能讓意識醒著。天亮前有人叩門,他睜眼瞧,何未拉蓮房進了洗手間。沒多會兒,洗手間的門被輕推開,她來到床畔,耳語問:「要還醒著,和我說一聲通行證在哪兒。不然,我只能自己找了。」
他慢慢地把身子調成側臥,從褲子口袋掏了一張被四折的紙。
「我讓他們先走。」紙被抽走。
那之後,房間再無大動靜。
由暗到明。
他汗濕了衣褲,綁帶早濕透了,黏在脖後不舒服,懶得動。等終於舒服了些,睜眼,天已大亮。視線裡,她微微低著頭,正靠在床邊沿,對著窗簾縫投進來的一道亮光,握著一把小剪刀,聚精會神地剪著小指指甲。
屋裡鴉雀無聲。
她剪指甲都透著小心,不造成一點點動靜。
金色銅製的剪刀極小,工藝複雜,把手是隻展翅的金蝴蝶,蝶翅藏在她手心裡。
「醒了?」她見他身子動,一抬頭,笑了。
恰好被晃了眼,她躲開那束光,笑著問:「扶你坐起來?」
何未將手帕收攏,兜住碎指甲,連同蝴蝶剪放到一旁。再回身,謝騖清已靠到了床頭。
「我見你一直沒醒……」她替他在腰後墊了枕頭,指那些小物事,「無事可做。」
其實是見他手臂上的指甲劃痕,領悟到自己的指甲劃傷了他。她見書桌的託盤裡有這把剪刀,便想修短指甲,剛剪了小指,他便醒了。倒是及時。
「船開了,」她為他寬心,「你四姐姐和外甥順利登了船。還有他們。」
謝騖清微微點頭。
「我們吃了午飯再走?」她想拿餐單。
「有人在利順德等著,」他整夜未開口,話音發澀,「不能多留。」
「有事要辦嗎?」她更內疚了,「等我叫茂叔準備車。」
她穿著拖鞋,穿過窄窄的一束金光,開門而去。
凌晨在租界口,副官讓茂叔帶了一套乾淨衣裳過來。同樣被帶回的通行證上以中文標註,已走四人,確如他所說,是嚴格對照人數放行的。
謝騖清在洗手間盥洗換衣,再不見頹廢樣子,同她離開飯店。
車過租界口時被法國兵攔下,人先走,車子則被裡外翻查,連裝維修工具的木匣子都被開啟,工具要挨個摸過,登記在冊。她看在眼裡,慶幸這回有他出手相助。
回到利順德,久候多時的軍官迎上來,在謝騖清身邊說:「在泰晤士廳。」
她猜是等他的人。
「我上去了。」何未說。
他沒回答,直接指舞廳門口,引她看。何未這才見到泰晤士廳門口的竟是白謹行。
白謹行欣慰笑著,看兩個歸來的人,不急不緩走到他們跟前,同謝騖清玩笑說:「你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