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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囂沉思片刻,默默記下這個結果,再次拿起劍時,眼中便只有劍了。
朝暮瀾今日就得下山,再也不得回來。
一路走到山門口,馥郁的桂花清香悠然而至,帶著點甜鑽進心間,他抬頭,滿樹的綠葉間都是金黃細小的花兒,不覺已深秋。早些年,朝暮瀾親手將荒草叢生的山門收拾出來,壘砌成低矮的花圃,一棵一棵栽上金桂樹苗,如今滿園桂子,他卻不得不離開。
師姐最愛這種甜絲絲的味道,常把樹梢兒上最嫩的幾瓣摘走,細心用白絲帕裹了晾乾,配上槐花蜜和糯米糝,做成桂花糕給他送來,擺盤時點綴幾片荷葉,小荷才露尖尖角,幾塊桂花糕也能美得跟畫一樣。
桂花糕軟糯甘飴,那時候朝暮瀾還是個毛手毛腳的小屁孩,哪裡懂得欣賞,特別猴急,抓起來就往嘴裡塞,也不嫌噎得慌。師姐在一旁看著他撒了歡地吃,一點兒不覺得他「暴殄天物」,順手給他遞水的時候,眼底儘是溫柔。
朝暮瀾看著眼前的桂花樹,就想起江鳶原來的樣子,喃喃自語:「阿鳶,對不起。」
「阿鳶,我偷偷告訴你一件事,這事我只講給你一個人聽,我可沒打姓沈的那小子什麼主意,他們信不信沒關係,你可一定要信我。」
他什麼摸了摸樹樁上面粗糲的年輪:「其實對我來說,離開是最好的,一別兩寬,捨不得也得走。」
一棵矮胖粗壯的桂花樹後,沈喑因為體質特殊,借著天地生靈的靈氣,不必耳聰目明,也聽得清朝暮瀾說的話。
這事兒果然有貓膩,沈喑腳下一滑,不慎弄出點窸窣的聲音,他連忙背靠樹幹放平呼吸,但是已經晚了。
朝暮瀾:「出來吧,我知道你在。」
第22章
「你信我,我便把舊事講給你聽。」
朝暮瀾沒有隱瞞,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部告訴沈喑,讓他提防兇徒另有其人。
事情已經過去多年,沈喑忽然發現,最令他意難平,最引人唏噓的,是活下來的人,是江鳶,是無望的希望。
或者就是希望本身,可她一個天真爛漫不諳世事的笑,就能把希望打成絕望,活著是很好的,但她真想這樣活著嗎?她無從選擇。
當年,江鳶為了維繫護山迷障,偷偷瞞著江宗主使用毒方之上的禁術。但是因為迷障的關竅被人出賣,她所做的努力只是徒勞,白白地遭到反噬,記憶全無,心智受損,神志永遠只有五六歲的孩童那般。
朝暮瀾說江鳶什麼都忘了,味覺嗅覺痛覺都沒了,她只記得藥方跟毒方。她的修為也都在,卻根本忘了怎麼發揮,他試過各種方法,只有在危急關頭她才會本能地亂出招,卻根本佔不了上風。最後他只能安慰自己,至少現在的江鳶活得無憂無慮。
沈喑看著朝暮瀾遠去的身影,估計這個配角已經離線。故事確實挺感傷,寫故事的人十成十心理扭曲。他不想做第二個許歸荑,連累山莊滿門,就算是在俠義的故事裡,他也實在擔不起這樣慘烈的仗義相助。
當年許前輩沒得選,但他有的選。
朝暮瀾甘心做這個冤大頭,心懷不軌的壞人並沒有被除掉,反而開了隱身掛暗中潛伏,場面相當棘手。一想起那個內鬼不僅武功高強心狠手辣,還跟偷窺狂一樣在暗中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沈喑就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須儘快同折花山莊撇清幹係。到時候把事情鬧大,正好借內鬼的嘴,說給他們背後的人聽。
沈喑久久駐足在一片金桂當中,伸手從低矮的枝頭捻下幾瓣桂花,放到嘴裡嚼了嚼,花瓣的清苦沿著舌尖順到喉嚨,卻有甜香滿溢唇齒之間。他低頭對著林間荒草罵了句髒話,喃喃道:
「當個紙片人真難。」
「去他媽的吧,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