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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怕。」
身體仿若要被撕裂開來。
「阿姐,阿姐……」
聽他這麼一喚,姜嬈連忙回過頭去,看見眼前的少年竟如同中了魘一般,開始無意識地發起抖來。
「阿楚?」
「阿姐,我好怕。」一瞬間,他的呼吸也急促起來,如同想起了什麼極其恐怖的事情,聲音裡滿是顫抖。
「阿楚,你怕什麼!」
怕什麼?
他究竟在恐懼些什麼?
她耐下心,用力握住了他胡亂揮舞的雙手,企圖喚回他的神思。
她的青絲已散了一床,些許髮絲被他無意識地壓住,推搡之間,她感覺整個頭皮都要被這孩子撕扯下來。
「阿楚!」姜嬈低吼一聲,「冷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少年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他將手抽回來,眼神空洞:「河。」
「什麼?」她擰了眉。
「河,」少年重複,「有條河。」
她看著,他在她眼前比了一個「流淌」的手勢,又引得她眼中的好奇愈發深切:「河,什麼河?」
「河……」他喃喃,「好黑,好黑的河。還有,好黑——」
「我、怕,」一瞬間,刈楚坐直了身子,循著她的聲,朝她的方向偏過頭去,「阿孃,我好怕。」
「我好怕黑,阿孃,你不要推開我。」
正說著,他猛地湊上來,一下子撲在她懷裡,「阿孃,你不要推開我,我好怕,我好怕黑啊……」
他這樣一撲,猝不及防地撞了姜嬈一個滿懷,她愣愣地垂下頭,看著懷中的少年,不可思議地擠出了一句:「怕黑?」
這孩子,竟然怕黑嗎?
突然間,之前種種令她疑惑的跡象好像終於有了個說法。
——為何他在萱草苑不願睡在曹大哥的屋裡,卻與大歡同睡在馬圈內。
——為何明明是大白天,他卻執意要人在屋內燃燈。
——為何她追問他怕什麼時,他總是支支吾吾,避而不答。
——為何……
眸光一閃,姜嬈突然想起來,刈楚劫苗老花轎的那一晚,他曾背著她穿梭黑夜裡。在那之前,他曾小心翼翼地對她說道:「阿姐,天色已經慢慢暗下來了,若是晚了,咱們就要走夜路了。」
當時她還不甚在意,直到少年渾身冒冷汗時,她也沒有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只是叫他慢些走,不要太著急。
現在想想。
現在想想,他那時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氣,帶著身上的傷痛、帶著巨大的恐懼,背著她,劃開前路的荊棘,於伸手不見五指的密林中穿行。
他……
少女垂下眼瞼,望著懷中的少年,只見他眼神空洞,面色慘白。
他的眼睛。
她顫抖著右手,緩緩撫上他的發頂,只見少年身形一僵,人也似是愣了一愣。
「你很怕嗎?」右手順著他的額頭,緩緩滑落在他的眼前,覆蓋在他的眼皮之上,引得少年不自覺地闔上了眼。
她只覺得心一抽一抽地發疼,話語也不由得一頓一頓的,過了陣,才勉強地又問出一句:「你很怕黑嗎?」
「我……」刈楚的神思逐漸遊離回來,怔怔的感受著她在自己頰上輕柔的撫摸,一時間,竟然應不上聲來。
少年許久未出聲,姜嬈也不惱,終了,她戀戀不捨地將手從他面上收回來,仔細地瞧著他那雙眼,那雙原本澄澈得如湖水一般的眼,那雙會笑、會怒、會說「阿姐我要保護你」的眼。
那雙帶給他光明的眼。
如今,空洞得如一撮燃盡了的灰燼,撕心裂肺的焚燒過後,只餘他一人,獨自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