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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此,當看見泰和真人耗盡修為替他拔除寒毒骨釘時,九方淵震驚且愧疚,後來泰和真人因渡劫失敗而隕落,他不免將責任歸結於為自己療傷。
自那以後,他便一直在滄雲穹廬偏峰居住,以血作油,為泰和真人點長明魂燈祈福。九方淵平生最討厭虧欠旁人,到了,又欠了一份註定無法償還的債。
寒毒骨釘雖然被拔除了,但那寒毒早已浸入經脈肺腑,根本無法化去,發作起來苦痛難忍。泰和真人知曉後,囑咐九方淵萬不可尋死,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就連渡劫失敗後還惦記著這件事,逼著九方淵指天立誓,就算不想活了也要等參加完他的往生禮。
這成了吊著九方淵活下去的最後一口氣。
滄雲穹廬側峰常年不見暖陽,九方淵夜夜受寒毒之苦,恪守誓言,一等就是三年。
直到昨日段十令帶來往生禮的訊息,九方淵才打從心裡覺得解脫,他於這世間了無牽掛,這三年時光權當還債。
九方淵下定決心,想在泰和真人的往生禮上了結一切,卻沒想到會窺見當年洪荒秘境的真相。
——陰暗的、血淋淋的真相。
「仙門第一公子?不如仙門第一美人來得貼切。」
「哈哈哈哈,言之有理!」
「九方公子貌美如花,較那姿容出眾的女子還要勝上三分,瞧這身段……」
修者慕強,再好的皮囊,若沒有靈力修為,也只能淪為附庸足下的沉泥,屆時,美便會成為一種錯,人人可磋磨。
淫詞艷語汙了耳朵,九方淵眸底閃過一絲不悅,冷冷看著大殿中惡意調侃的人,往生禮即將開始,他不想在此時生事。
「諸位是在談什麼,可否說與本座聽聽?」
段十令玉冠玄衣,站在門口一側,挑著眉似笑非笑,不知已聽了多久。
眾人閉了嘴,突然有人諷刺一笑:「不過是開個玩笑,段宗主不會當真了吧?再者說,淵公子沒有反駁,興許他也喜歡這個新稱號呢。」
聲音耳熟,九方淵抬眼看去,認出了這人是誰,三槎劍峰不世出的奇才曲有顧。
曲有顧是出了名的性情直率,此時會陰陽怪氣說這麼一通,倒是出乎九方淵的意料,他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原因,平靜地指名道姓:「曲有顧,我不喜歡。」
曲有顧自詡酒中劍客,行走於世只佩一把劍帶一壺酒,他抱劍而立,聞言遠遠望來,意味不明地輕嗤:「淵公子,竟然知道在下的名字。」
這話頗有些摸不著頭腦,九方淵神色自然,平靜道:「三年前你我曾見過,我記得你。」
許是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曲有顧一怔:「你記得?」
「三年前在洪荒秘境,你撇下三槎劍峰的人來找我,說要討教一二,但我們還未開始比試,你便因收到了宗門傳信匆匆離開。」九方淵頓了頓,無奈道,「我當時答應過你,後來變故突生,實在無法履行承諾,很抱歉。」
曲有顧慢慢站直了身子,抱著劍有些不知所措,他自然知道九方淵口中的變故指的是什麼,連忙道:「無礙,剛才曲某所言多有得罪,煩請見諒。」
言罷,他深深看了九方淵一眼,抱拳拱手,在與九方淵擦肩而過時,不著痕跡地瞥了眼旁邊的段十令,意有所指道:「九方淵,你本不應至此,是……滄雲穹廬毀了你。」
九方淵聞言微愣,轉頭看去時,曲有顧已經取下腰間酒壺,倚著大殿之外的欄杆,像個放蕩不羈的醉鬼,邊喝邊哂:「都是……凡俗人等,到底不配,到底遜色,可憐可嘆可悲,哈哈哈哈……」
烈酒入喉,燒盡所有不甘,那一腔腐朽三年的澀意,盡皆溶在酒中,不足與外人道。
言行舉止啼笑皆非,對天說地指桑罵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