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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們看出她不對勁,道:「東家若是累了,我們就明日再說罷。」
燕燕連這話也沒聽見,木偶似地坐著,唯有一雙眼睛泛著淚光。
掌櫃們面面相覷,不知她這是怎麼了。
孫掌櫃又叫她一聲,她方才回過神,別過臉去擦了擦眼角,道:「今日就到這裡,你們回去罷。」
「東家多保重。」眾人散去,偌大的帳房便看起來空蕩蕩的。
燕燕站起身,從這頭走到那頭,用銅罩子將桌上的油燈一盞盞熄滅,讓黑暗淹沒自己,背靠著一面壁櫥,身子滑下去,抱膝坐在地上,埋首痛哭起來。
談璓升兵部侍郎的訊息傳出,鄉紳富豪們無不想法子巴結這位即將離任的京官,燕燕成了唯一躲著他的人。
宴席聚會,但凡談璓要到場的,她都推脫不去,眾人看出端倪,只當她是被拋棄了,同情者是少數,大多幸災樂禍,冷嘲熱諷的話都憋在肚裡,只等著談璓一走,便對她發作。
這日中午,她乘轎從碼頭回府,走在熙熙攘攘,人聲鼎沸的閶門大街上,轎子忽然停住,周圍都靜了下來。
正要問怎麼回事,淇雪低低的聲音透著一絲興奮穿過轎窗簾子,道:「夫人,談大人在前面把路攔住了。」
第五十六章 日暮酒醒(下)
燕燕心中一突,如臨大敵,每根頭髮絲都戒備起來。她告誡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動搖。
談璓騎在馬上,看著那片紅緞轎簾,神情落在圍觀的眾人眼中,端的是難以捉摸。
轎夫們不知他意欲何為,但看這架勢,倒像是來搶人的,各自低頭,大氣也不敢出。
談璓下馬,走到轎前,道:「你出來。」
燕燕手攥著袖邊,緊咬著嘴唇,一動不動。她聽見自己的心砰砰地跳,在這狹窄昏暗的轎廂裡,出奇地響。
談璓等了一會兒,心中惱火,他原不想與她有什麼瓜葛,是她糾纏在先,如今他不顧名聲,欲與她修成正果,她卻退縮了。
到底是什麼麻煩,不能一起面對,連說也說不得?
她還是不信任他,即便同床共枕,恩愛情濃這一年,她還是不信任他。
談璓一把掀開轎簾,見那嬌滴滴的人兒受驚似地身子一縮,心先軟了三分。
燕燕抬著頭,逆光看他烏紗帽下的如玉臉龐,眼中酸澀,輕聲道:「大人有何貴幹?」
談璓彎腰進了轎子,在她身邊坐下。就這麼大地方,燕燕不得不挨著他,他身上的淡淡香氣散入口鼻,心似在刀尖上起舞,愈跳愈快,愈快愈痛。
談璓道:「你當真不跟我走?」
燕燕澀聲道:「承蒙大人抬愛,民婦無福消受,只能辜負大人一番美意了。」
談璓蹙起眉頭,抿了抿唇,道:「你不跟我走,我便要娶別人了。」
燕燕聽了這話,好像一把鹽撒在皮開肉綻的傷口上,痛得臉色慘白。她當然知道,他這個年紀早該成親,京城也有的是名門閨秀願做他的夫人,他母親一定已在張羅他的親事,他這一去,用不了多久便會成為別人的丈夫。
這是她一直拒絕去想的事,他偏要說出來!
到底是最親密的人,深知哪一處是她的死穴,欲以此逼她就範,卻不知她若有選擇,何須他如此逼迫。誰願意把心上人,枕邊人拱手相讓?
燕燕眼中水汽瀰漫,轉臉對著轎窗,一言不發。
談璓也不再說話,沉默的對峙將時間無限拉長,不知過了多久,他起身欲走,燕燕心中著慌,下意識地拉住他的衣袖。
談璓眼風一掃那張滿是不捨的臉,欣喜暗生。
燕燕啟唇,聲音輕柔道:「如星,你辭官好不好?辭了官,留在蘇州與我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