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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沈家的宅邸,如今已是光義侯府。皚皚白雪覆蓋的亭臺樓閣,雕樑畫棟,在夕陽的映照中,宛如一幅閬苑蘭宮圖。
談璓騎在馬上,遠遠地看著,這就是燕燕的家麼?
十多年前,他還在遼東看金戈鐵馬,她在京城度過了無憂無慮的童年,等到他來京城,她已流落在外。
幸而他們在蘇州相遇,這大抵便是緣分的奇妙之處,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
她為了他,不惜冒險引來金吾衛。他自以為能保她平安,卻沒想到她是前朝太傅之女,襄王的未婚妻,今上眼中不該活著的人。
他疼惜她的經歷,願意放下一切去找她。可是談璓從來不信有情飲水飽,他想即便辭官成親,往後餘生,燕燕依然活在擔驚受怕中,這有什麼意義呢?
雪花又飄了起來,頃刻樓臺都壓倒,江山銀色相連,飛鹽撒粉漫連天。
第六十章 行俠仗義
卻說談璓回京,蘇州城裡最高興的孩子莫過於桂清。他對燕燕有種失而復得的珍惜,整日地粘著她,哪怕聽她和掌櫃們說那些無趣的生意,都是滿心歡喜。
然而這孩子很快便發現,他的嬸娘並不歡喜,即便面上在笑,眼睛裡也沒有看那位談大人時的光彩。
臘月裡,燕燕去了一趟南京,回來便病倒了。這寒風刺骨的時候,有個頭疼腦熱本是很尋常的,府裡的下人卻都以為她是相思成疾,背地裡議論起來無不是憐憫同情的語氣,似乎一個女人不管多麼富有,只要沒了男人,就比窮漢的老婆還悲涼。
這日桂清去上房看燕燕,經過花園,聽見丫鬟綴兒和昕兒在假山後閒話。
綴兒嘆息道:「夫人真是可憐,好不容易搭上一個高官,鬧得人盡皆知,也沒能嫁過去,賠了身子又賠了名聲。」
昕兒道:「可不是麼,這往後誰還願意娶她?」
綴兒道:「聽說談大人本來是願意娶她的,只是夫人念著老爺的情分,舍不下桂清少爺。這談大人年紀輕輕,娶個寡婦已經是為難了,哪能再帶上一個孩子?這麼好的親事生生給攪黃了。」
昕兒道:「換做是我,才不管什麼孩子呢,又不是親生的。照顧他這幾年也算仁至義盡了,遇上好親事,便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桂清聽了這些話,身上一陣冷一陣熱,原來竟是他害得嬸娘不歡喜,那他又何必留在這裡拖累她呢?
天大地大,薛家也不過是人世間滄海一粟。他自幼聽伯父與嬸娘說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長到十三歲,最遠只去過南京。他要出去闖蕩,去一個不依靠任何人的地方。
一瞬間,桂清做出了決定,這個決定並非心血來潮,彷彿十三年來一直存在,只是今日才被他發現。
次日天剛亮起,桂清留信一封壓在茶盞下,拿了抽屜裡的一沓銀票,兩包金葉子,迎著清寒的曙光,悄無聲息地離家而去。
因他經常一個人溜出去玩,下人也沒太在意,直到晚上不見他回來,丫鬟才發現桌上的書信,匆忙拿給燕燕,道:「夫人,少爺一大早留下這封信就出去了,這會兒還沒回來。」
燕燕拆信一看,歪歪扭扭的幾行字,說他要去西北參軍,為襄王效力,讓她好生照顧自己,無需牽掛,若遇如意郎君,儘管改嫁。
燕燕又驚又氣,細心一想便知道他肯定是聽別人說了什麼,急忙命人去找。
本來才好些,這一折騰,病勢更重了。
下人們找了一天一夜,翻遍蘇州的犄角旮旯,都沒找到人。想必已是出了蘇州,燕燕只好派人沿途往西北方向去尋。
過了幾日,還是沒有訊息,燕燕急得哭道:「薛家就這麼一個孩子,若有個閃失,叫我以後怎麼向他伯父交代!」
淇雪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