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醫生與病人(第1/2 頁)
男人從狹窄的鐵床上爬起來,他捂著纏繞著繃帶的腦袋,睜開佈滿血絲的眼睛。 很快的,男人轉身於彎腰間嘔吐起來。 長方形的小窗戶上那斑斑裂痕的玻璃外,三縷光芒透射進來將隆起背部並隨著喘息不斷晃動的魁梧身軀籠罩其中。 豆大的汗珠落在嘔吐物中,男人盯著那片汙穢緊鎖眉頭。身體上的疼痛並不令他感到絕望,真正令他無法承受的是縈繞於混亂腦海裡的大片陰影,和陰影中正凝視著他的一雙憤怒暴虐的眼睛。 男人想到了什麼,他坐在了地上,靠著冰冷的床沿,抬頭看向滿是髒汙的破舊天花板,四方的逼仄空間內,就像是昨晚惡鬥的那個籠子。 一張滿是血汙的猙獰面孔在眼前閃現。 男人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睛,群魔亂舞的吼叫聲潮水般湧來。血色開始蔓延,每一張臉孔都是那麼冷漠、暴戾、瘋狂。 人們喜歡鮮血,他們渴望著最原始本能下的衝動釋放,他們在迴歸人間並戴上面具前,首先是野獸。 他們恐懼著那頭野獸,但他們又都渴望著成為它。 但沒有人能做到,因為那需要擁抱死亡,併發自肺腑的愛上她。 男人吐出了一口血痰,那是被那個愛爾蘭酒鬼胖揍後遺留在嘴裡的殘留物。他傷不了男人分毫,沒有幾個人能做到,而身體記憶下的特殊呼吸和冥想總能令他的傷恢復的很快。 就像是天生的鬥士,天生的殺手,天生的暴徒。 男人站起身來,他搖晃著走向骯髒的小洗手間,然後雙手撐著手盆抬頭看向鏡子裡的自己。 堅毅的一張臉上還有些血痂,那魁梧結實的身體上遍佈傷疤,腹部的那一大塊兒燒傷最為可怖,它甚至一直蔓延到背部的大片區域。它或許本應致命,但男人還是活了下來,可他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名字,身份和過去。 不,至少還有人記得我。 這是能夠支撐男人活下去的動力,他還有朋友,也正是他的朋友告訴了他水手的身份,妻子的名字,船難事件和因此失蹤的妹妹。 男人擰開生鏽的水龍頭,他接了一捧水拍在臉上,他感受著冰冷寒意帶給他的清醒和鎮靜。他扯下了綁帶,看了看短髮間遺留的血塊兒。 很快的,男人洗了個澡,他強迫自己振作起來,然後忍著些許的疼痛穿好衣服,又將昨晚被剋扣了百分之七十多後剩餘的那點兒微薄獎金胡亂塞進破夾克兜裡。 昨晚失控後的騷動令男人在兩週內不能繼續參加地下格鬥賺錢,他必須找一份零工,但在那之前,他得去看他那還在住院的妻子。 男人想到妻子時溫柔的咧嘴笑了,他不記得過去的事兒,但他的朋友告訴了他自己是如何求婚的,他和他妻子又是如何相愛的,還有一些趣事。男人最喜歡那個和妻子一同在酒吧觀看一個撇腳喜劇演員的故事,因為他的朋友告訴他那個喜劇演員多麼愚蠢,也正是那份愚蠢令他丟了工作,但至少他在失業前用蠢像逗笑了一屋子的人。 好吧,那個喜劇演員的確有些可憐,而男人已經不記得他所說的笑話了。 男人離開了自己租住的屋子,他走出老公寓樓,雙手插兜來到了街道上。 都柏林北部的老工業區繁華不在,就像歐洲的其它工業城市一樣,都在一體化的開端和新經濟體的發展下被歷史的車輪碾碎,化作塵埃內的剪影和舊時代只能出現於回憶中的泡沫。 男人走過目光呆滯的人群,或許他們之間就有昨晚瘋狂嘶嚎的看客,但陽光的他們再度披上了人皮,他們會裝作視而不見,他們會裝作,他們仍舊是屬於天堂的子民。 那麼我呢? 男人抬頭間看到了一片陰影煽動翅膀飛過,他忽然呼吸有些急促,他眨了眨眼睛,腦海中的那雙暴怒的眼睛彷彿又一次出現。 不!退散吧,惡魔! 男人搖了搖頭,他深呼吸了幾下後,看了看車道,然後小跑著抵達對面的花店,他每一次去看他的妻子都會帶一束玫瑰,他不知道妻子是否喜歡,但他卻想這麼做,就像是這曾是他的習慣。 看著手中可憐的一束玫瑰,男人苦澀的一笑,他並不覺得日子令他極為煎熬,因為他現在找到了應負起的責任和希望。 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