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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硯一愣,不自在地抖了抖衣袖,道:「阿昭你多慮了,不過是為了給國家祈福罷了,若說上心也是為了國祚。」
姜昭的視線慢慢地往上爬,落在姜硯溫柔的面容上,她的目光在面對親人時,並不尖銳,卻依舊通透,彷彿內裡所隱藏的一切心思都被層層剝開,在她面前無處遁形。
所以姜硯在與她對視的剎那間,就迅速地挪開了眼神。
姜硯轉過身,坐回桌案,「阿昭,我還有政務要處理,若是沒有其他事,就……」
姜昭闔了闔眼,再度睜眼時那直擊人心的通透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不諳事理的嬌蠻,她回頭笑著打斷道:「知道啦知道啦,皇兄現在可忙了,可沒有時間陪我聊天。」
姜硯聽見她親暱的語氣,心又不住地柔軟了下來。
她這樣嬌蠻純真的神情,又讓他想起了往日的嬉鬧時光。
在曾經很長很長的日子裡,他作為儲君,日日夜夜都只能獨自一人,在燭火搖曳的學府裡,學習著治國理政的策論。
這條路註定了他無法享受到太多的玩樂之趣,更註定了他擁有不了父親的柔軟的愛。
姜硯輕輕地笑出聲,「阿昭,你還記得嗎,曾經我們在學府一同讀書的日子。」
大抵他提得有些猝不及防,姜昭微微一愣,卻隨之一腳踏入記憶的漩渦中。
當初姜硯十歲,她八歲。小小的姜硯坐在學府,狐裘玉容,卻早已有了幾分少年老成的姿態。
姜硯一出生就是儲君,是未來的國祚之主,故而父皇母后待他慣是嚴苛,他從小到大所遭受到似乎只有嚴格的鞭策與沉重的期許。
而姜昭恰恰相反,她享受著雙親的寵溺,享受著他們毫無保留的愛,所以無拘無束,任她嬉戲取樂、刁蠻任性,都能得到無條件的包容。
直到她看見在大雪紛飛的時日,姜硯顫抖著手指在學府裡翻書的模樣,雪衣白裘,一室孤寒。
這一幕使得年幼的姜昭生出了無窮無盡的憐憫。
她不喜歡枯燥的策論,更不喜歡乏味的經傳,卻義無反顧地進入學府,坐在了姜硯的身旁。
有如此之多的不喜歡,卻只因為你是我的皇兄,我想多陪陪你,所以甘願忍受這樣的不喜歡。
如今,十八歲的姜昭朝著二十歲的姜硯皺了皺鼻子,抱怨道:「我當然記得,那個夫子又老又兇,天天罰人抄書,還盡出刁鑽的題目,真真是氣人!」
她細數著曾經的怨念,似乎至今都還懷恨在心,姜硯瞧著忍不住開懷大笑。
他原本是想再說些什麼,卻有太監入內,替王符通報了一聲。
姜昭與王符有怨,所以姜硯下意識地看了她一眼,見她面色如常,似乎並無不悅之色,便鬆了一口氣。
姜昭識大體地道:「既然皇兄有正事要處理,那我便先回府了。」
說著,就跟隨著太監出去。
門扉大開,她一眼就瞧見了臺階之下的王符。
淺緋的五品官服,繡有綾羅小團花,腰上束著草金鉤,一派從容之相。最初所見的雕琢外放之氣,如今變作一種圓滑的練達。他俯身一禮,而後含笑走來,行止間滴水不漏。
何況王符此人容貌周正,又生有一副正直可信的面相,見著便容易叫人先信了三分。
也怪不得深受皇兄寵信。
但姜昭心思狹隘,一開始便不喜歡的人,日後也不可能會喜歡,故而到了如今也依然瞧不上他。
她視若無睹地與之插肩而過,掀起一陣香風。
王符依舊笑意不變,直到那儀態萬方的公主,走得不見了身影,方才一點點冷下了目光。
儲君即位,百官安分,一切都在他的預料內漸入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