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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立邦是楊蕙蘭的堂哥,因為他的奶奶是楊地主的小老婆,聽說還是被迫為妾的,鬥地主分田地那年態度最誠懇,革命鬥志最強烈,倒是比楊蕙蘭這正房老婆的後人過得輕鬆些,前幾年積極倡導編寫地方誌,發展當地百廢待興的文化事業,得了上級誇讚,現在北山縣廣播站當幹事。
雖然沒啥實權,但比一般「黑五類」幸運的也不是一星半點。
林珍珍記得,這位「舅爺」後來還當上了地方廣播臺的播音員,沒幾年調省電視臺主持過一個很受歡迎的社會新聞類節目,可惜後來因為什麼事辭職回老家了。可以說,在她稚嫩的童年時光裡,這位傳說中的舅爺就是她所聽說過的最厲害的大人物。
所以,她一直有個夢想。
珍珍搖搖頭,甩開思緒,上輩子兩次接奶奶回孃家的,都是楊立邦的兒子,足以見他人品。
果然,楊立邦雖然不認識她,但還是客氣的點點頭:「同志你好,請問你找我什麼事?」其他人都知趣的各回各家了。
「舅……你好,你能帶我去找一下楊蕙蘭嗎?」小女同志小聲的,紅著眼,幾乎是在祈求。
「你找蕙蘭?」楊立邦愣了愣,「你認識蕙蘭?」
林珍珍只是笑著點點頭,不敢說話,怕說多錯多。因為這時候的楊蕙蘭只是一個在家圍著灶臺打轉的十四歲少女,不識字,幾乎也沒出過門。
楊立邦轉身就往門房旁停腳踏車的地方走,「我看著你眼生,小女同志你不是北山縣人吧?」
「對,我清河縣的,我叫林珍珍,今年十九歲,家住清河縣城關公社白水溝生產隊,剛從清河高中畢業。」
楊立邦見她交待得挺清楚,還把介紹信接過來細細的看了看,第一印象就挺不錯的。「會騎腳踏車吧?」
林珍珍趕緊點頭,跨上他推過來的飛鴿牌腳踏車。雙腳一蹬,扶著龍頭,整個人就出去了,這種暢快的機械移動她在閉塞的白水溝是體會不到的。
珍珍對這位舅爺非常有好感,一路上問東問西。其實奶奶家……哦不,楊蕙蘭家離北山縣城不遠,騎車二十分鐘就到,家裡姐弟三人,蕙蘭作為長姐,不僅要下地掙工分,還得伺候一雙弟妹。他們到的時候,正趕上下工,大家成群的往村口湧,唯獨一個瘦弱的身影卻背道而馳。
「蕙蘭!」楊立邦喊了一聲。
少女抬頭,頓時眼睛一亮,「呀,哥你咋家來了?」
楊立邦溫和的笑笑,「我給你帶了個朋友來,她指明要找你哩。」
林珍珍原本以為見到奶奶,尤其是少女版的一切悲劇都還來得及阻止的奶奶,她有一肚子的話會說,就像以前每個星期五回家那天,她都嘰嘰喳喳把學校裡發生的所有事情倒豆子似的同她分享……可真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時,她哽咽了。
楊蕙蘭穿著一身綴滿補丁的解放裝,光著腳板兒,露出來一截土黑色的小腿,脖子以上包括臉蛋也是一樣的土黑,唯獨眼睛是亮晶晶的葡萄,又圓又大。
原來,這就是沒嫁給家暴男,沒給別人養兒子養孫女,沒被推進殯儀館化成灰的奶奶啊!
林珍珍再也忍不住,撲進「奶奶」懷裡,放聲大哭。
奶奶,我實在是太想你了,想你的笑,想你的嘮叨,想你做的一衣一飯。
十四歲的蕙蘭被一十九歲的大姑娘抱著哭,也傻眼了,而且她沒聽錯的話,這位姐姐居然叫她「奶奶」?!
「同……同志,你……」
林珍珍只顧著發洩自己的委屈,像個孩子似的把頭埋她胸口,「我不是同志,我叫林真。」
「林珍……你的名字真好聽呀。」
林珍珍這才抬頭,淚眼婆娑,「這還是你取的呢。」父親只管生不管養,她直到上學前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