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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穿著漆黑的鎧甲和勁裝的時候,看著俊朗又硬氣。連凌亂的束髮,和掌紋中的血跡也顯得征伐欲十足。
現在換回低調的常服了,哪怕只是再簡單不過的樣式,也是好一副養尊處優的王孫公子模樣。
慕子翎轉過視線,回過身接著往前走去:
「悶得無聊,出來走一走。」
秦繹跟到他身側,皺了皺眉頭:「你的傷好了?走到這樣遠的地方來。」
慕子翎沒應他。
秦繹又道:「快下雨了。」
他走在慕子翎身側,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慕子翎並不看他,既沒表示好,也沒表示不好,只仍然往前走。
他的身形清減消瘦,又大病初癒,站在這樣一座到處都是焦土的死城中時,就像一個在陽間到處遊蕩的鬼魂。
「你在想什麼?」
秦繹望著他安靜冷鬱的側臉,低聲問。
慕子翎垂著眼,目光低低的,只看著腳下,久傷未愈的臉頰清瘦而沒有血色。
顯得撲簌簌的眼睫越發黑了。
「……在想,」慕子翎頓了頓,沒立刻回答他,而是片刻後,才說:「想那隻小鬼降為什麼要殺我。」
秦繹一頓。
「在雲燕,我並不是最倒黴的小孩。」
果不其然,慕子翎接著說了下去:「我雖為公子隱,但到底有個貴為王后的娘親。幼年時遭人欺辱,可也苟延殘喘到了十四歲,比那些生下來就被扔進烈火中燒死的孩子好多了。」
慕子翎輕輕嘆息了一聲,終於看向了秦繹——
但秦繹自見到他起,印象中慕子翎就是十分冷鬱偏執的。此刻,他卻露出一種茫然的神色。
「我叛國後,早料到會遭那些王室貴族們仇怨。」
慕子翎說:「卻未想到,連那些身世比我更悽慘的孩子,也會如此巴不得我去死。……我原以為,我們是在一起的。」
天空開始墜雨了,秦繹撐開傘,擋在慕子翎與自己頭頂。
「為什麼?」
慕子翎喃喃問:「他們不恨讓自己如此早夭的雲燕貴族,卻恨叛國的公子隱嗎?」
「……」
雨風一起,就變得十分寒冷。
慕子翎重傷初愈,禁不住再次咳嗽起來,捂著嘴,一下比一下沉悶。
秦繹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到了他身上。
慕子翎看著肩上的外套,是暗藍色的,衣袖處繡著龍紋。還帶著一點秦繹身上的體溫。
很暖和。
「有時候,人心就是如此奇異。」
秦繹終於開口,望著慕子翎說:「當一個人遭遇了不幸,他沒有能力反抗,這是很可悲的事情。但更可悲的是,他也許會因此變得漠然。下次遇到一個和自己同樣不幸的人時,反倒拿自己的不幸去譴責別人的反抗。這種獻媚一樣的屈服,才是真正的屈服。」
雨珠綿密地落下來,「噼裡啪啦」打在傘上。
像一顆顆玉珠子接連不斷地落在盤中。
「我……不過想活得像個人樣。」
慕子翎笑起來,閉著眼,聲音帶著微微的嘶啞和顫抖:「他們就這樣容不下我……!」
他想起貫穿自己身體的那一下攻擊:
那一刻,它們是多麼真實地想要他死啊。
「讓他們去死吧。」
慕子翎臉上浮起一個嘲諷的笑,不明意味地輕聲說:「有些人,就活該爛在泥溝裡。」
在這滂沱的雨勢中,他的聲音低而輕微,透出種涼薄的意味。
秦繹略微靠近了他,這柄傘太小,兩人的肩膀都快要捱到一起了。
大雨潑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