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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一段時間,她的嗅覺跟味覺都有所恢復——當然還是很遲鈍——但眼睛依舊什麼都看不見。不過即便如此,她還是用這一雙眼睛看向了更深幽、更黑暗的地方,直至與另一道目光相對。
伊芙說:「真是好久不見了,夏維爾……不對,不能這麼說,畢竟我也沒有真正地『看見』。過得還好麼?」
對方沉默。
「都已經到這個地方來了,肯定跟『過得好』搭不上邊吧……那我再換一種說法好了,」伊芙露出了思索的神情,她摸著下巴想了想,說,「如果你還活著的話,就發出一點聲音讓我知道吧。隨便什麼聲音都行。」
片刻之後,伊芙終於聽見了叮叮噹噹的聲音——大概是冰冷的鐵鏈碰撞著堅硬的地面。
伊芙便循著這個聲音走了過去。
夏維爾被鎖在一個狹窄的鐵籠裡面,他傷痕累累、滿是血汙的身體被套上層層枷鎖,被固定成罪人懺悔的姿勢,他的琵琶骨被鐵索穿透,腳踝和膝蓋都分別被用鐵鉤刺穿、固定。他脫臼了的雙手被反銬在身後,手腕上的枷鎖連線著脖子上的項圈,如果他膽敢任何輕舉妄動或者稍有不慎,項圈上的毒刺就會沒入他的喉嚨,頃刻間取走他的性命。
伊芙抱著膝蓋,蹲在關押著夏維爾的鐵籠面前。她看不見此時此刻對方悽慘的模樣,但她能聞到血腥味,而且作為神官,她對神殿用來懲治異端的手段再熟悉不過了。
「為什麼不說話?」伊芙輕聲問。
她等了一會兒,沒有聽見對方的聲音,於是便少見地愣了一下。伊芙想到了什麼,抬起手、伸過去,穿過鐵籠的縫隙,慢慢摸索著碰到了夏維爾乾裂的嘴唇。
伊芙一邊撫摸著他的嘴唇,一邊說:「把嘴張開。」
夏維爾顯得有些猶豫,但最後他依舊沒有違背伊芙的話,順從她的心意,張開了嘴。於是伊芙摸到了他被絞斷的半截舌頭。
伊芙:「……」
伊芙面不改色地說:「啊,原來是這樣……我想起來了,割掉異端與罪犯的舌頭也是刑罰之一,意為不容謊言與狡辯。言語的權力生於眾神,最後也歸於眾神。」
「不過沒關係。」
伊芙將柔軟的手指貼在對方乾燥的嘴唇上,用非常溫柔的聲音開口道:「你可以這樣說,我聽得懂。」
夏維爾沉默而專注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十分緩慢地動了動嘴唇,想儘可能地讓她明白、讓她懂。
【你的身體好了麼?】
「……嗅覺跟味覺都慢慢恢復了,但眼睛暫時還看不見。身體比之前好了很多,至少有了最基本的力氣,也可以自己走路。」伊芙回答說。
伊芙等待了片刻,發現對方不再動作了,好奇地問:「然後呢?還有什麼想說的麼?」
夏維爾搖了搖頭,嘴唇貼著她的手指,一張一合地摩擦著她的面板。
【已經足夠了。】
夏維爾停頓了一會兒,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比之前更加認真地、無聲地對她說:
【伊芙,不要死。】
到最後,他彷彿是在尋求什麼保證一般,張開嘴,用牙齒輕輕地咬住了伊芙的手指。
伊芙卻只是靜靜地注視著他……儘管她什麼都看不見。
她沒有說話,只是用剩下的手指輕輕地攏在夏維爾的下頜上,伊芙摸到了嶙峋的骨頭以及結痂的傷疤。他變得分外削瘦,即便看不見她的模樣,伊芙大概也能想像得出來他被殘酷的宗教刑罰折磨過後的樣子。
「你想換來的就只是這個麼?」伊芙問。
伊芙能明白他的想法。她的身體已經介於人類與惡魔之間,人類的肉體無法承受惡魔的力量,又因為她下意識的抗拒,身體遲遲不能轉化,變得極端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