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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正午,日頭當空,潮起漲落的長雲起伏蹁躚,時而在青磚綠瓦上遮出些許翳影。
香樟樹下,一身白布粗麻的少女被臉朝下綁在長凳上,手腳俱縛,眼神絕望而倔強。
溫氏和慕容康跪在石砌的地上拽著慕容槐衣袍下擺央求,溫氏哭的聲淚涕下,嘴裡痛訴著孩兒的萬般委屈,種種不幸,眼睛腫的一塌糊塗。
尹氏葛氏也跪在腳下流淚附和,直說妹妹嬌貴的人受不得,禁不起,公公三思云云,玉霙也哀求著,請父親體諒妹妹年幼,責罰即可,若動刑恐有傷尊嚴,靜妍臉上掛不住,意思了兩句。
院中聞訊而來烏壓壓的人,或扒在月洞門外,或立在遊廊下,或直接進了院中,有丫鬟婆子,妾室們,別院的叔伯女眷,連郭氏和三夫人鄒氏也驚動了,低聲竊語。
慕容槐最受不得這種連番的轟炸,聲音軟和了兩分,問:「孽障,最後問你,能不能改過?」
少女半張臉貼著凳板,眼睛漠然地,不知在看何處,眉稜掛著大無畏,口中好一會兒才道:「打死我最好,不然留一口氣我也要為師傅守孝。」
慕容槐被激的咬牙切齒,恨恨地指著溫氏:「她將我當作老子了嗎?有跟老子這麼說話的嗎?」責令小廝:「給我打!打死這冤孽!」
小廝面面相覷,不置可否,那藤鞭系深山裡一二年的荊條,取其三尺長,削成柔韌帶稜的細條,綑紮絞以金屬絲,做成三指粗的鞭子,打在皮肉上雖不致頃刻皮開肉綻,卻是火燒火燎,尋常大漢五六十鞭便可血肉模糊,疼痛之下咬斷舌根丟了性命。
溫氏大哭了起來,慕容康連連磕頭:「父親息怒!父親息怒!」
慕容槐大喝小廝:「還不動手!給老子往死裡打!」
小廝揮舞起了鞭條,忽忽地破空,刷剌剌響亮,只下少女便臉白如紙,髮際冒出了冷汗,沁在孝巾上,兩手緊緊攥著拳,全身發抖,慕容康上來攔,被慕容槐呵斥了兩聲,少女連捱了十數下,衣帛破裂,白絹上洇出一片淡紅,把臉埋在凳板上,額角血管暴凸起來,汗珠滾滾如豆落,緊閉著雙目,咬牙咬的腮邊鼓鼓,裊弱的肩頭微微的顫著,卻一聲也不喊出來,連呻吟都不曾。
慕容康看不下去,一把奪過了鞭子,跪在地上:「我來替她受過,請父親憐惜,妹妹體弱,委實受不住了。」
慕容槐氣也消了幾分,也怕打出事來,問:「孽障,現在能端正了嗎?知道誰是你的至親父母了嗎!」
溫氏崩潰地哭求著:「茜兒,快說句軟話啊!娘求你了!再打下去你就殘了!」
少女身軀微動了一下,艱難地抬起臉,尖尖的小下巴抵著凳板,孝巾汗跡斑斑,一道道順著臉頰滑落,咬著齒,念道:
「慈烏失其母,啞啞吐哀音。晝夜不飛去,經年守故林。夜夜夜半啼,聞者為沾襟。聲中如告訴,未盡反哺心。百鳥豈無母?爾獨哀怨深!應是母慈重,使爾悲不任!昔有吳起者,母歿喪不臨。嗟哉斯徒輩,其心不如禽1我的養母辛苦撫育我十載,嘔心瀝血,她命即我命,她身隕羽化,我無法靈前長跪弔唁,已是大不孝,若再不為她戴孝披麻,豈非連禽鳥都不如!」
人群一陣唏噓:「娘噯,這十一姑娘真夠犟的!」
慕容槐再次被激怒:「好!好!這是要跟你老子對抗到底了!我明白了,這是為當年的事情跟我頂槓呢!我生出一個至誠至孝的好女兒!孝順到連親爹親娘都認不清了!」
親手奪過了藤鞭,挽起袖擺,發狠朝著那嬌柔的身軀抽了兩下,慕容康上來抱住了腿,當下結結實實捱了一記窩心腳,身上揮了兩鞭子,飭罵他放肆,令滾一邊去,慕容康不敢違抗父命,只能萬般心疼地看著。
溫氏眼皮一翻,又暈了過去,被玉霙和靜妍扶著。慕容槐邊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