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煙柳尋芳(3)(第1/2 頁)
那少女雙眸凝著跌在梯間的魏雍容,顫聲道:“曉煙,曉煙是誰?”魏雍容臉上捱了一記,兀色迷迷道:“不是曉煙,那必是玉涵了……玉涵,那日你我同床共枕,山盟海誓……”說著晃悠起身,便去摟那少女。那少女一把將他推開,咬著嘴唇道:“玉涵、玉涵又是哪裡的狐狸精?”魏雍容酒勁上頭,眼前幻出十七八個粉紅影子,又哪裡分得清了,打了個嗝道:“也不是玉涵?那定是翠蘭了,不然、不然……便是秋娘、宛玉、雪痕、飄絮……”一口氣說了二十幾個花名,還道必然把眼前這十七八個女自說全了,說罷咧嘴憨笑。他說旁的口齒不清,道起花名來卻字字清晰。
那少女聽著這一串名字,不禁心酸難抑,恨怒欲狂,抬手又是一記耳光。魏雍容被打得眼冒金星,直滾下樓去,酒也醒了大半,心道:“難道還沒說全?”抬眼只見泛紅的雙眸望著自己,神色既似傷心,又似絕望,不由面色慘變。
如此一鬧,滿樓登亂,鴇兒龜奴聞風而至,嫖客妓女也自探頭而觀。那洪媽媽搶到近前,怒道:“又是你這小浪蹄子,瞎了狗眼,竟連魏公子也敢得罪?”抬手便是啪啪便是兩巴掌。那妓女捂著雙頰,失聲痛哭。
“好啊。”洪媽媽喝道,“還敢哭!”連打帶踢。那妓女跌在地上,拽著她褲角,哭道:“打吧打吧,打死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洪媽媽面露狠色,厲喝道:“還敢嘴硬,今天就打死你,省得敗壞我尋芳樓的美名。”一腳揣開她,揮手便打,忽而手腕一緊,抬眼看時,卻是方才那拘謹少年,不覺一愣,陪笑道:“是大爺啊。”凌欽霜沉聲道:“大嬸下手未免狠了些。”
洪媽媽瞪了那妓女一眼,道:“大爺有所不知,這小賤人原先整日悶在房裡發呆,說什麼賣藝不賣身,陪酒不陪人。我呸!玉雪、含煙、素琴三位姑娘也不過如此。你這賤人什麼德性,要色沒色,要藝沒藝,裝清高,你也配!若非玉雪姑娘多番求情,早攆了出去。近來雖已陪客,卻接連衝撞貴賓。要是再留著這喪門星,偌大的家業遲早讓她毀了。大爺方才也……那個……卻何必為她求情?”
凌欽霜本覺有愧,聞言眉頭大皺,忽聽身後一人道:“這位姑娘因何如此?”卻是陸太虛悠悠而至。洪媽媽罵道:“還不是痴心妄想,贖身從良。我呸,做她孃的春秋大夢!也不對著鏡子照照,除了沒鳥的老公,又有哪個不開眼的會給她贖身?好好的婊子不當,偏要立什麼貞節坊,當什麼外命婦!老孃入行四十年,還沒見過這等不知羞恥的騷貨!”她罵得惡毒至極,眾嫖聽了,無不嘻嘻哈哈,眾娼聽了,大多垂頭不語。
凌欽霜心下大怒,那少女卻似不聞,只低泣沉吟:“七百九十七天……七百九十七天……”痴痴望著眼觀他處的魏雍容,紅腫的臉上泛著一抹淺笑,哀怨愁苦。
忽然之間,一陣悽美的歌聲伴著清越的琵琶聲自樓上飄來:“千里長安名利客,輕離輕散尋常。難禁三月好風光,滿街芳草綠,一片杏花香。記得年時臨上馬,看人眼淚汪汪。如今不忍更思量。恨無千日酒,空斷九迴腸。”
在場諸人不約而同發出一聲驚歎。尋芳三豔之中,玉雪素以琵琶獨步姑蘇,得聆者卻寥寥,縱是王公貴胄一擲千金,亦盡吃閉門羹。今宵忽有所奏,眾驚之下,無不屏息而聆。這曲《臨江仙》雖非大家名篇,但由玉雪唱來,卻足撩人思緒翩躚。一時之間,尋芳樓內外彷彿都凝固了。
那少女卻知其意,心底無限淒涼,望著相去十步、心隔千里的他,一時痴了,淚水簌簌而落。不一時曲盡聲歇,眾人只聽得如醉如痴,兀似身在夢中。
倏爾樓上傳來一聲幽幽嘆息:“媽媽,饒了小梅吧。”洪媽媽哼了一聲:“為你這賤人吃頓官司,老孃也犯不上!你若想死,自去他處死去。不過我告訴你小浪蹄子,便算來世投了胎,你也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