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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只有三歲,完全沒有留下一點兒記憶,但十六歲的易時還是說:「對不起。」
外婆忽然就哭了,半晌,拍了拍他的手:「你是個好孩子。」
在易時更小一些的時候,「你是個好孩子」幾乎是外婆的口頭禪,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外婆對他越來越冷淡,甚至不太願意見到他。
或許,是把他當成了造成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
但是,易時依然感激她,也願意去體恤照顧她。
他似乎從出生開始就是多餘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沒有一個人的生活能塞下一個多餘的他,而外婆是唯一一個願意改變自己的生活來接納照顧他的人。
即便最後因為其他原因後悔了,至少當初的真心和關愛是真實存在過。
那是他極少得到的東西,即便後來收回去了。
易時剛把意麵撈出來拌入醬汁鍋,門鈴就響了。
他走出廚房時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天很藍雲很白,陽光很刺目,似乎一絲風也沒有,空氣像凝固住了折射著光線有些許扭曲。
是一個沒有人願意出門的天氣。
相比起早晨的小高峰,樓下,小區,附近的街道的人流像退潮一般消失,落下冷清疲倦。看不見人影,沒有絲毫生氣,像一幅靜止的畫卷。
只有門鈴響亮而持續地響著,打破了死氣沉沉。按門鈴的人似乎很沒有耐性,一下一下按著門鈴催促,像夏日的蟬鳴很聒噪卻又很鮮活。
易時開啟門,賀昭單肩背著書包,懷裡抱著一堆水果,不耐煩地用手肘壓著門鈴。
見到易時的那一瞬,賀昭很隨意地歪頭仰臉對著他笑了。
這是易時第一次這麼清晰看清一個人是怎麼笑的。
眼睛整體往下彎了彎,眼尾卻又往上揚一點兒,平緩的下眼瞼恰到好處地堆起細長的弧度,眼眸很亮,像陽光下的琥珀透出粼粼碎碎的流光。唇珠上翹,嘴角跟著坦率地往上提。
賀昭的眼睛偏狹長,卻又圓溜溜的,不笑的時候時常給人圓潤無辜的感覺,而笑起來又總有幾分少年氣的頑皮明朗,神采飛揚。
門一開,賀昭就感受到空調的冷氣正拼命地向他招手,他把抱著的水果全部塞進易時懷裡:「見面禮,我來抄作業了。」
「我的小藍鞋呢?」賀昭開啟鞋櫃,沒有看到自己平日裡穿的那雙拖鞋。
易時把水果放進了冰箱裡,走了過來:「什麼小藍鞋?」
賀昭立即指著他腳上的室內拖鞋:「你為什麼穿我的小藍鞋?」
易時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上的拖鞋,他今天早上出門買早餐忘了換鞋,下了一層樓才注意到。買完早餐回到家就把那雙穿出去髒了的室內拖鞋洗了,晾在陽臺,換了腳上這一雙。
這雙室內拖鞋是白色的,易時不知道賀昭為什麼叫它小藍鞋,也不知道他為什麼偏偏喜歡這一雙。
「穿別的。」易時說。
「我喜歡這一雙,鞋底印了叮噹貓。」賀昭嘟囔了一句,從鞋櫃裡拿了另一雙鞋,甩在了地上。
鞋底印了叮噹貓?
易時定了幾秒,把賀昭口中的小藍鞋換了下來,穿上了賀昭剛甩在地上的鞋。
「謝啦。」賀昭心滿意足地穿上了小藍鞋,想了想特地把腳翹起來,給易時展示鞋底,「你看,是不是有個叮噹貓?」
易時掃了一眼,確實有一個叮噹貓的腦袋。
賀昭把書包放在沙發上,鼻翼翕動:「你煮了什麼好吃的?好香啊。」
「吃午飯了嗎?」易時問。
「還沒有,我一起床就光想到學習的事,都還沒來得及點外賣。」賀昭說。
易時端著盤子出來:「今天中午吃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