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連屯治軍食(第1/3 頁)
「法師,明日請隨本孔目再折往州城以南處巡察。」入夜後,阿蘭陀寺的僧舍當中,油燈之前,高嶽嚮明玄請求道。
「高孔目所言無錯,州城以南直至鳳翔府的普潤、麟遊處,有涇川、達溪川而過,形成沃野原地,是軍屯的第二合宜處。」明玄合掌說到。
明玄接下來招待高嶽晚餐,烏木食案擺著的,是碗稠稠的青小豆粥,內裡拌著薏仁、紅豆沙和糖飴,高嶽啪啦啪啦一口氣吃完後,只覺得馨香和美,五臟六腑都被調和,白日的疲累也被清空,而後明玄又招待一甌湯水,揭開蓋子,發覺是梨水湯,又咕嚕嚕飲盡,心中連說在此初夏之夜,吃粥米喝梨水,真的是痛快痛快。
外面佛堂上,安西軍卒畢恭畢敬地參拜佛像後,便坐在廊下的院子裡,各自吃了粟米粥,隨後從寺廟的草院裡借來些柴禾生火,環火而坐,不知是誰抽出根竹笛來,嗚嗚有聲,聲音宛轉淒冷,似有故園之聲。
此刻涇州城中孔目院房舍當中,雲韶也好像聽到了什麼樂聲,便舍下雙陸棋盤上的棋子,款步拉起捲簾,隔著窗牖乘月望遠,只見外郭西南角,有數所屋舍樓宇,燈火璀然,「是涇原的樂營嗎?」雲韶不知不覺地說起來。
身後侍立的芝蕙點點頭,而簫管的聲音,真是從那樂營當中傳出來的。
雲韶不由得起了悲愴之感:我本貫和崧卿一樣都在衛州,而父母又遠在西川錦城,而今因嫁於崧卿,隨他一道來了西陲的涇州,人生還真的是漂泊如萍呢!這些樂營的娼妓,也個個是背井離鄉,來此求活。
「芝蕙,你又是哪裡的人,父母墳墓又在何處?」
問完這句話後,雲韶回頭,只見芝蕙有些悲哀地笑笑,搖搖頭,意思是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主母的問題。
阿蘭陀寺僧舍裡,聽到士兵的笛聲,高嶽和明玄都披衣而起,走了出來,立在寺廟山岩上的高嶽自下望去,和曾經他所處的現代社會燈火輝煌不同,整個涇州的山川大地,一片墨色蒼茫,當真是崇山巨壑,長風萬裡,只有州城和遠遠的連雲堡,尚有些微弱的火光,閣川如白練般,蜿蜒而過。
「東出盧龍塞,
浩然客思孤。
亭堠列萬裡,
漢兵猶備胡。
邊塵滿北溟,
虜騎猶南驅。
轉鬥豈長策,
和親非遠圖」
此情此景,明玄不由得吟誦起詩歌來,高嶽聽得明白,這和尚所言的正是他在這個時代的先祖高適所作的《塞上》,當年想必那高適也不斷地在西北邊塞的戰塵裡輾轉著吧?
透過今日種種,看來這明玄老和尚也不算是個俗人。
高嶽便請教明玄是哪裡人,得到的答案是西州人,「而今河西、隴右大半為西蕃所侵吞,只剩下少量唐軍還在孤守,明玄我和這群安西軍卒一樣,都是有家難回啊!」明玄慨嘆起來。
侍奉佛祖,還要什麼家鄉呢?
這時候高嶽不由得想起被殺的前宰相元載,這位曾擔當過西州的刺史,他那個築城原州、恢復隴右河西的方策,自己在中進士前曾詳細分析過,而原州正好就在涇州以西,於是高嶽不由得將段秀實所贈的《掌故圖》重新攤開在僧舍的地板上,就著豆大的燭火,細細地研究起來
接下來數日內,高嶽騎著馬,帶著群揮汗如雨的官健,和那自願充當嚮導的明玄和尚,從涇州西南處的良原、杜原,走到中間的百里城,又來到靈臺縣所在的白石原、鶉觚原,這時赤足立在達溪河滔滔河水裡的高嶽,已能望見更南邊鳳翔府的山野邊界了。
又過了二日,涇原行營幕府正衙處,段秀實見到了已被曬得黝黑的高嶽,便問他此行有何得。
高嶽將《掌故圖》在段秀實的膝前拉開,而後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