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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長心的人這才憤憤回過頭來,發現了他。發現他搓著指腹上的泥,站在一盆齊人高的虞美人旁,吐出薄薄煙霧。簌簌雨聲裡,
花在人前亦黯然。
「幹什麼!」
「跟蹤你。」
「腦子不好就去治!」
「你給我做藥引啊」
這個人,這句話……梁昭舌頭打了結,陡然共情起書裡,白流蘇在碼頭聽到範柳原說「你是醫我的藥」時那份侷促與赧然,一半清醒,一半又在放任靈魂自甘墮落地沉淪。好像那被接濟到籠子裡的畫眉,腳都同鎖鏈鏽上了,有人餵來吃食,還是會乖乖張開喙來,感恩戴德……
她啐他,「油腔滑調!」
說著,轉過身到處喊彭彭。
顧岐安問,「她叫彭彭?」真難聽。
「關你什麼事?」
兩個人不在同頻道上。這話反叫公子哥更氣了,也曲解了,有人又笑又嗤,嗯,是不關他的事呢!顧岐安撣著菸灰陰陽怪氣,「我一沒出體力二沒奉獻小蝌蚪,確實不關己事。」
不像有人,睜著眼睛吃耗子藥,給人當後媽。
後半句忍著沒說,說了她能更火大。
「胡說什麼東西啊?」梁昭直起身來,回頭望他。眉頭能塌了一座山。
五六步的距離,微雨籠煙,顧岐安看著氣出些精氣神的她,總覺得哪裡不一樣了。梁昭還是梁昭,只是不似失恃後的落落穆穆,不像婚姻裡被雞毛蒜皮牢籠住的空殼狀,更像他兒時印象裡的樣子。
很靈,很鮮活。揪她辮子她會拳打腳踢你,摜炮唬她她會大喊「顧小二你去死」。
以及,那個下學後在巷口等譚主任回家,看到他手心裡本想惡作劇的天牛也沒在怕,而是感慨「好可愛耶」的乖囡囡……
一時間,有人天馬行空,想那孩子要是她親生的話,該是會一樣可人。
這就是夢與現實的出入,亦是他們或許永遠越不過的遺憾。
煙抽到底,顧岐安踩滅丟掉,走到她跟前,難得地露怯貌,但話依舊不中聽,「三個月就夠你巴巴地許終身給人家了?」
也是。想他們當初一樣隨性,起筆沒開個好頭,下文又如何撇捺出好文章呢?
而梁昭一頭霧水,「什麼,什麼許終身?」
「怎麼才幾個月沒見,蠢成這樣,腦子落香港沒帶來?聽不懂嗎!」
他還急上了。哭笑不得之餘,她才從話裡品出些頭緒來,隨即歪歪頭,試探地反問,
「你該不會,以為,彭彭是人,是我的孩子……吧?」
不然呢!有人說教欲上頭,「垃圾堆裡揀男人揀上癮了是不是?給別人養半子,」個中心酸他從小在丁教授身上見了太多,「說你沒骨氣,都輕了!」
道理是不錯,他為了口誅她還連坐上自己,精神也可嘉。然而,梁昭雙手一攤,不無戲謔,
「彭彭是條狗呀顧先生。」
話音甫落,像天意使然,角落裡幾聲隱隱的奶狗嗚咽。
下一秒,所謂的「囡囡」就小跑到她腳邊。得來全不費工夫。
「哎呀好乖乖,你跑哪裡去了,叫我一頓好找!」
狗崽子淋了雨,毛糟亂著。許是凍著了,顫抖地依偎梁昭取暖。好可憐見的,她一時不忍責備,只蹲下身來小心翼翼地順毛捋。「我沒騙你。彭彭就是條狗,沒成年,六個月,我養來作個伴。」
至於稱她為囡囡,梁昭不作解,有心人自然能會意。
顧岐安看著眼前一人一狗,心上懸空的秤砣才終於落了地,比起荒唐、滑稽感,更多的是慶幸。
有些烏龍是菩薩在玩笑,有些,就是虛驚一場的溫情。
「狗走丟了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