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頁(第1/2 頁)
侯府一行人如同夏日的一場暴雨,來去匆匆地消失在巷口。
王家兵荒馬亂鬧得翻了天,侯府正院卻是鴉雀無聲,靜謐非常。
嫻意獨自倚在窗邊的貴妃榻上,略微凸出的腹部搭了件輕薄的妝花披風。她夜間不知為何又犯了頭痛,嫌人多鬧騰,便將丫鬟們盡數趕出去,自個兒在屋裡繞著圈地走。
這會子走累了,竟就這般胡亂倒在貴妃榻上,還非要賞月不可。丫鬟們不敢不依她,只得好說歹說,好容易勸服了這位姑奶奶喝碗燕窩。
「燕窩煮好了,夫人起身喝上兩口罷。」端著那碧玉琉璃盅的丫鬟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咔噠一聲脆響,琉璃盅被放在一旁小几上,「您又熬著夜,又不用飯,身子哪裡受得住呢?」
「嗯。」嫻意懶懶地應一句,將那丫鬟的手揮開,自己扶著榻邊慢慢坐起來,「你倒是有心。擱在那兒罷,我睡前再吃。」
丫鬟似有為難,囁嚅著勸:「夫人若不然還是趁熱吃,涼著傷脾胃呢。」
此時恰逢一縷寒涼夜風襲來,嫻意稍一寒顫。她一面將披風罩在身上,一面滿含訝異地瞧那丫鬟,忽然吃吃地笑起來。
「這有什麼涼啊熱啊的……難不成你下得那毒涼了便毒不死我了麼,墨素?」
-------------------------------------
1:報更時先敲三聲梆子用以警示,隨後敲鑼打更(一更一聲鑼,二更兩聲以此類推)
2:選自江南小調《無錫景》,無特定歌詞
第67章 潛行(上)
「有道是『千金之子, 坐不垂堂』,夫人實不該將自己至於險境之中。」寧堇回來見了夫人手上的傷口,便是她這樣一向恭敬的, 也忍不住語氣僵硬地埋怨嫻意一頓,「您想要什麼, 自有府中人為您排憂解難, 何必親自涉險!」
「梅香說在那人身上搜出了劇毒?您這肚子裡還揣著孩兒呢, 怎麼就這樣莽撞!」
嫻意既不認錯也不反駁,只看著小丫頭為她包紮傷口。她彷彿負重良久、忽然卸下了什麼重擔似的, 整個人萎靡地靠在椅背上, 厭倦又疲憊。
直到小丫頭上好了藥退出去, 她才低聲說:「算了,這話也就騙騙傻子……張府醫是準備著待我好些了便下藥罷?我與這孩子哪還剩下多少緣分。」
「事已至此,不如搏一搏。別說這些了,與我講一講王家是什麼情形。」
「夫人,話卻不是這樣說的。」寧堇並不接她的話, 反而正色道,「您先是自己,才是母親;先保養好了自個兒, 才能接著照看好孩兒。奴婢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不單是因為您與侯爺的子嗣,更因為夫人是咱們侯府的當家主母!」
她搖頭嘆息:「夫人, 您實在將自己看得太輕。」
寧堇見過太多看輕自己的人。從前的宮妃也好,進宮服侍的宮女太監也好,甚至從前的她自己,都曾對自己不能正眼相待。這些人中有的一直唯唯諾諾到老;有的又背道而馳,因半路飛黃騰達而變得張揚跋扈、面目全非。
皇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 能夠在其中獨善其身的實在少之又少——她也只是足夠幸運,在無聲無息消失前遇見了一個活得通透的好主子。
「奴婢從前奉侯爺之命教導您禮儀,卻忘了將這些一併教給您,實在是奴婢的過失。」
寧堇去關了窗,回來扶著嫻意的脊背,請她坐直:「待有適宜時機,奴婢再與您細細分說。馬氏與一干相關人等已被帶回侯府,夫人是現在去審,還是留待明日?」
明滅燈火中,那單薄身影沉默地站起來。
晨光熹微時,年紀最小的墨素終於吐了口。
她原是馬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