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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嫻意現在並不是一個人。
「夫人若心中苦痛,不妨哭一哭罷。」她將手搭在嫻意肩上一下又一下地順過去,「若能痛痛快快地哭一場,總比凡事憋悶在心中來得好……且您現在是雙身子的人,更該要顧忌自身才是。」
嫻意忍不住發出一聲悲鳴似的嗚咽。
新婚時才收到平州遞來的書信,再有訊息時,竟已是天人永隔。
她還沒來得及寫信告訴祖母說,你要做曾外祖啦。
「時不我待……」嫻意埋在錦被裡,發出一點破碎的泣音。寧堇側耳去聽,卻只有翻來覆去的一句時不我待,心中暗嘆。
不單是王家老太太的死訊,便是幾個月前派去平州送信的人,也沒能平安歸來——因歸來途中信使葬身江中,今日來的其實是兩份訃告,信使身上來自王老太太的最後的信件也都盡數毀壞或遺失了。
嫻意的悲泣斷斷續續,天光也從大亮漸漸轉到昏沉。幾個大丫鬟擋住了侯府冗雜的庶務,寧堇則守住了她,伴著她渡過這一道難關。
她在宮裡度過了那麼多年歲,見過了那麼多悲歡,不比年輕的丫頭們容易被情緒感染,是最合適開導嫻意的那個。但現在,寧堇只是在一邊,付出沉默地陪伴。
夕陽西下時,嫻意終於安靜下來。
「唉……」寧堇俯身去看,她眼睛紅腫得不像話,臉頰上儘是狼狽的淚痕,一頭青絲在床鋪上凌亂地散著。她們年輕的夫人哭了這樣久,終於沉沉地昏睡過去。
寧堇嘆息著將錦被往下拉一拉,露出她下半張臉好透氣:「哭罷,哭罷,這會子哭夠了,往後心裡才敞亮……」
她幫嫻意理好散亂的鬢髮,無聲地退出來。
這一覺直睡到夜幕星垂。
床幄不知何時被放下,透過朦朧的紗帳可見不遠處一道曼妙身影款款走到門邊,湊近了去撥動那一豆燭光。
嫻意正要發聲問是誰在外面,卻不當心嗆了一口冷氣,狼狽地嗆咳。那道身影於是急急奔過來,掀開帷幔,是梅香。
「夫人醒了,沈郎中就在客房呢,可要把個脈瞧一瞧嗎?」她一貫細緻妥帖,一面替嫻意拍背順氣,一面招呼了外頭候著的小丫鬟來倒蜜糖水,「您睡了許久了,先飲些蜜糖水緩一緩,奴婢使人將灶上熱著的粥給您端來。」
「寧堇在何處?還有,錦書她們。」嫻意飲下一杯蜜糖水,喘勻了氣方問。
梅香忙答道:「寧姑姑被前院霍伯請去了,想來這會兒已差不多回來,奴婢這就使個小丫頭在門口等著,見著了寧姑姑人便請她來。」
「至於錦書雪雁今兒也有些神情恍惚,寧姑姑恐怕她們做錯了事反倒不美,便做主給了一天的假,夫人明兒就能見著啦。」
「此番辛苦你們。」嫻意略一頷首,自榻上站起來。
梅香立刻會意,上前為她更衣:「夫人也忒折煞我等,分內的事哪裡稱得辛苦!」
「是要謝的。此番沒有你們,不知又要添多少麻煩。去將燈都點上罷,亮堂堂地等沈郎中來。」嫻意慢慢說。
沈郎中到正院前,寧堇先急匆匆地趕了回來。
「夫人尋奴婢是有何吩咐?」她略有些氣喘,想是一路上走得頗急。
「確有些事情要你去辦。」嫻意示意她坐下來慢慢聽,「我那時初聞噩耗心中悲慟,行事便失了章程……替我送信的那人亦不幸喪命,我卻沒有表示,這實在不妥。」
「你便親去取了厚禮贈予他家人,權當是我的一點心意;再給他妻兒多些優待,莫使人寒了心。」
不論那信使是不是侯府的人,他既因此而死,她都合該照顧好遺孀孤兒,不使孤兒寡母因他早逝而難以活命。
寧堇臉上稍帶出些欣慰道:「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