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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開門第不提,這樣的女子配給肅毅侯還是有些可惜了。
嫻意也稍鬆一口氣,恭恭敬敬地拜謝寧堇道:「這些日子,多謝姑姑悉心教導。」這樣舉動,就是視她如師的心意了。
日復一日的相處中,她們也在彼此磨合和了解。寧堇不再刻意表現得十分和善好相處,嫻意麵對她時也不比從前一般過於謹慎疏離——她們尋見了讓彼此都舒適自在的平衡,都覺得輕鬆許多。
「是您從前底子好,如今學起來自然清省。」寧堇原本嚴肅的表情緩和了些,「從前盡過的心力,都是會有所回報的;反之亦然。可巧這幾日事多不湊手,此番事畢,奴婢也好去前頭給幾位姑娘幫幫手盯一盯進度,便先告退了。」
「有勞姑姑。」
目送寧堇退出去了,房中又只剩她與錦書兩人,房裡驟然寥落。
錦書捧來一盤子新制的糕點,勸嫻意用些:「姑娘嘗嘗這桂花糕,是東廂房採了外頭樹上的桂花蒸的,清香得很。這鮮花兒與乾的滋味上大不相同,再不吃可就又要等明年了。」
據東廂房的婆子說,今年桂花結苞時氣候不大好,攏共只選出這麼些花兒來。再刨去釀酒制蜜的,餘下數目教家裡的太太小姐們嘗個鮮也就完了。
「卻也嘗不出與平州的糕有什麼分別來。」嫻意拈起一塊兒嘗嘗,懨懨地擱下了,「你自去處置了罷,我沒胃口。」
「您素日裡最愛這一口兒的,怎的一下子沒胃口了?」錦書很是意外,思緒轉了幾轉便有了個猜想。
她環顧一番,將糕點盤子放在一旁,拉了嫻意的手小聲問:「姑娘萬事都自個兒藏在心裡可不好……您可是思念老夫人了麼?」
嫻意望她一眼,算是預設了。錦書哎呀一聲,旋即露出不大讚同的樣子來。
「說來也是我使性子了。祖母她那樣大的年紀,舟車勞頓的來一趟反而不美。」過了一會兒,嫻意才極不情願地開口,「說是親人,可你瞧瞧這一家子……我就總巴望著她能送我出嫁。方才寧堇又說起我從前底子好,可不就唸著她了。」
從前祖母怕她被旁人指摘,說她是喪婦長女娶不得1,當真是下了狠手來管教她的。
算錯帳了要打,儀態不夠端莊要打,眼神有丁點遊移不定也要打……一點點旁人看來算不得什麼的小事,老太太都要她伸出手來,寸寬的竹板兒打在手心上,一下一下痛得徹骨。
才學規矩的時候,嫻意稚嫩的手心上總是塗著藥膏,一手舉筷子,一手抹眼淚。同桌用飯的祖父被她哭得直皺眉,時常受不了地拂袖離去,自尋他的清靜。
當然也有過鬧脾氣不肯聽話的時候。
有那麼一回,老太太實在被氣狠了,指著她鼻尖兒的手都不住地抖:「你這個樣子,你教我怎麼能放心的下你!日後到了婆家是要被說喪了母的女兒,要被夫家人教訓責罵的啊!」
說到激動處,鬢角已斑白的老人掩面嗚嗚地哭起來。
「你啊你,可要老太太怎麼辦呢……」
從來強勢的祖母乍然哭了,嚇得小嫻意也嚎啕地去抱她:「我再不敢了,我再不敢了祖母!你不要哭嗚嗚嗚……」祖孫倆哭成一團,那之後嫻意卻再不會為此抱怨鬧脾氣了。
就好像一夜之間長大、通曉世故了似的,她一切藏在心中,比照著祖母的期許長成了如今模樣。
直到今日,寧堇一句無心之語勾起了她心底那點隱秘舊事。
如果不是沒法子,誰又願意活得這樣戰戰兢兢、半點錯漏都不敢出呢?但並不是誰都有晴姐兒那般被母親百般呵護著長成的福氣的。
「姑娘莫多想,您的福氣在後頭呢。」她一說,錦書哪還有不明白的?但她也只能嘴上勸慰幾句,力圖引她往好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