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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頭昏昏暗暗的,也沒燃燈,哪裡像是批摺子,她從女使手裡端了盞,信步而行,打簾子喚他,「國君,我煮了蓮子湯來,是敗火的。」
江月白忙從椅子裡站起來,去接,「皇后怎麼過來了?我沒有上火,不同皇后來送蓮子湯的。」
她也不拆穿,在旁邊坐下來,「今晚上在楚雲宮留宿麼?」
「嗯。」他和蓮子湯,答應著,「我喜歡抱著你入睡,感覺踏實。」
他放下盞子,過來在她身邊坐下,「皇后,除了皇后,我近不得其他女子。」
她反應過來,是為著她說把女使收房封美人的事情在這煩悶呢,心裡頭高興。
「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歇了罷。」
江月白傻呵呵的笑。
夜裡備熱水給她擦身子,他親力親為,擦洗乾淨了,抱她到床上躺下來,等她睡熟了,才在她額頭上親了下。
過幾日張幼陵到宮裡頭來,帶了不少丹藥。
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囑咐她好好養身子。
她半躺在榻上,微微閤眼,「師父,我近來總覺得自己像是做夢一樣,有些事情我記得發生過,卻好像跟我沒什麼關係,又好像有很大的關係,近來頭昏昏沉沉的,一些事情越發清楚起來。」
張幼陵抿抿唇,「都是些什麼事情呢?」
她沉思片刻,仰頭,「比如呀,印象裡江月白他其實對我不怎麼好的,現實中他對我確實極好的。印象裡,他眼睛是灰色的,是個健全的人,唔,頭髮是黑色的。現實中,他卻是碧色的眼睛,斷了隻手臂,白頭髮。我常常分不清楚哪個是真實哪個是幻影。」
「分不清楚,就不要分清楚了,這樣不好麼?他是對你好,疼你愛你,滿心滿眼只有你的江月白。」張幼陵替她剝個橘子,「就像這橘子,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同樣的一個東西,有時候是美味,有時候則很苦澀。人生大抵如是,前半段吃盡苦頭,後半段便是日日甜蜜,既然已經是心中想的日子,又何必在乎這橘子,曾經是苦還是甜呢?」
他把剝好的橘子遞給她,「嘗嘗,可甜」
她接過橘子瓣,放在嘴裡咀嚼,「很甜,師父說的是,我想著,那些印象中的事情如果真的發生過,也是我難忘的風景,無論從前是什麼樣子的,現在的他真的很好,好的不得了,以後也會對我很好很好。」
「我給你帶的丹藥,記得吃。如今天歲滅了,我也沒什麼事情可做,若是你哪天想來看看師父,就到南歧神宮來,今年隆冬的雪,一定很好看。」
「瑞雪兆豐年,師父說的是,一定很好看。」
張幼陵並沒有逗留,當日便回南歧神宮了。
但自這日開始,秦楚的氣色一天比一天好起來。
江月白問她,「是不是國師讓你想起了些什麼?」
秦楚只是笑笑,「沒有啊,師父給我留下了丹藥,許是丹藥的功勞。」
連著好些日子,江月白也沒追問出來什麼。
但是隻有秦楚自己知道,以前的種種恩怨都過去了,現在,她只盼著腹中的胎兒落地,盼著,江月白前些日子說的,要帶她去香山小住些日子,看漫山遍野紅透了的楓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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