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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嘩嘩的。
她原是特特過來辭別的,原想有人在,便立定等幾分,此時此刻,隔著淤紅色鏤空雕花窗,上面細細的一層層的糊了紙,泛黃平整的油紙,上面雕花犄角彎勾如畫,刻著玉堂春色。
扭過頭去,匆匆穿過院子,路過隔壁廂房的時候一頓,只聽裡面孩子咿咿呀呀,王紅葉低低的喊著,「來,看這裡,這裡,什麼呀,是魚。」
她用紅線穿了和田玉魚,在西愛的眼前一晃一晃的,要她眼睛來回看。
黃梅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要敲門,卻最後沒有動,嘴角微微的扯動,笑的像是倒春寒裡面的玉蘭花,手緩緩的垂落,拎起了腳邊的皮箱,微微低著頭,走了。
精緻秀巧的皮鞋,慢慢的踩過一地捲起的雪花碎末,穿過一趟的北風呼嘯,跨過門檻的時候,紅色羊絨大衣的下擺掃過新漆墨黑的門檻,她微微抬起頭,神色如常,只有眼眶微紅,駝色的圍巾緊緊的埋著下巴,眼淚掉下去,接住了也沒有人看到。
中國原子能科學研究院,四o一所,是我們第一個核科學研究基地,第一批歸國的6位核研究學家就位,全力研究我們第一座實驗性重水反應堆,以及迴旋加速器的。
從此以後,她的名字,是四o一所。
張建國端著茶缸匆匆進了院子,滿頭滿臉的汗,結果沒看到人,「媽,梅如是不是走了啊,瞧我,聽說八大胡同裡面有賣桂花糖芋苗的,起早就去了,想要她走之前吃一口,結果還是沒趕上。」
氣的跺腳,不久盼著這一口嗎?
他打聽了很久,才知道八大胡同裡面有這個,那裡面早先各地往來人多,口味各不一,可是這在外的人,最怕吃到的就是故鄉那一口,往往傷情動情。
所以姑娘們廚藝都各有特色,都有一手的絕活兒,有的會做一碗薺菜豬油的餛飩,有的拿手菜是川渝一地的麻辣鮮香,便要客人記憶猶新,成了拉客的好手藝了。
宋慧萍剛送走了王老太太,正鬧心呢,一聽梅如走了,豁然站起來,「啊,走了,怎麼這麼早呢,我今早起來不曾看到她。」
張建國吸了一口氣,「行李箱也沒了,肯定是趕時間走了,她不曾來見你,大概是怕您傷神的。」
走的時候,便什麼人也不曾驚擾,靜悄悄的走了。
你說宋慧萍看著桌子上已經犯涼凝固的桂花糖芋苗,微微抬眼,看著門口厚厚的深藍色布簾子,最後輕輕的嘆氣。
要過繼,不說是以前,就是現在的年頭,一家人也多了去了,但凡是沒有孩子的,有的願意去抱了街上的孩子來養,有的願意要親戚家裡的孩子,或是養不過來的,或是家裡孩子多的,或是重男輕女的。
可是對著梅如,她是真開不了口,九死一生生下來的。
夜裡,閉門,王紅葉抱著孩子要回房,宋慧萍喊住了,「先別著急走,這些日子忙得很,咱們娘兒倆好久沒說話了,剛好我這裡有個針線活兒,你幫我收拾下。」
拿出針線笸籮來,王紅葉便低著頭,在炕頭上一針一線的做,一會伸手摸了摸西愛身子底下,怕她熱著了,見沒有汗,便放心的繼續做。
宋慧萍看在眼裡,「老大前幾天走了,晚上也沒有人幫你搭手,西愛就放在這裡我看吧,我年紀大了,睡得少,你爸也出差去了,一時半會回不來。」
王紅葉依然低著頭,眼淚吧嗒吧嗒的就下來了,怕打濕了鞋底,匆匆擦了擦眼淚,帶著低低的哭腔,「媽,我不累,我想看著西愛。」
想看著這孩子,想著孩子在身邊,她滿心滿眼裡都是這個孩子啊。
「媽,求求您了,求您了。」
求您了,把西愛給我吧。
她仰著臉,看著宋慧萍,眼裡面的哀求,讓人不忍心